“我能告诉你什么?我说了,我那天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不能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知道么?”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确实回忆不起什么来了,但是她也不想回忆。
阿丧挪近一点:“那再往前一天呢!我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可是那天晚上我回府之后,看见你抱着被子傻笑又是怎么个情况?”
尽欢写了两个字:“那肯定没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哪有傻笑!”
阿丧起身,跑到榻边抱起被子,模仿她的样子打起滚来,道:“你就是这样。嘴里还说什么……嘿嘿嘿,哈哈哈,怎么这样呢,哎哟哈哈,羞死人了……什么的。”
瞬间恢复安静,盯着她。
尽欢看得脸上挂不住,扭头:“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嘿哈打你,怎么这样!气死人了!嗯。”
阿丧挠挠头:“是这样么?”
尽欢把他拉过来按到座位上:“别糟蹋我的被子瞎想了。坐好。”
阿丧哦了一声,低头看到折子上赫然写着好几遍的——沈扈、轿子、傻笑……宛如在练字。
他还没来得及拿起来仔细看,就被尽欢眼疾手快夺走,藏进袖子里。
“我,我重写一份。”她装傻,假笑着走开。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董志筠照尽欢的要求,把全州的大小官俸医馆负责人全部叫来了。
人聚齐之前,她刚起床,或许是经过一场,加上思考问题到深夜,没有注意保暖,嗓子有点痒。
阿丧给她泡了暖茶,董志筠又准备了姜汤,可她不喜欢姜的味道。
“咳咳……这次朝廷在郴州试点,各位都是当事之人。今天把各位叫到这里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问。”尽欢喝了口茶。
众人安静无声。
“你们想必已经了解了这次改革的要点,也是必须要了解的。吃着朝廷的官俸,咱们就得为了朝廷考虑。我来巡查,自然是要巡查出改革的利弊。而各位都是最切身的体验者。这样罢,在明日前,你们每人给我拟出一份意见书,不用太长,什么意见都可以。就把你们管理医馆的经验啊、心得啊,写给我看看。”
她的声音气息平稳,叫人看不出话里是否藏着另一层意思。
“诸位有什么想法么?假如没有想法,就动手去罢?”
有人壮着胆子先开口:“大人,我坚决拥护朝廷的改革,没有一点意见该怎么办呢?”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陆续说开了:
“是啊,大人,我们没有意见呐!”
“朝廷的决策我们通常是坚决支持和有力执行的,毕竟大昭朝万岁嘛!”
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内容却单一,都说的是虚假的场面话。
尽欢笑了:“行了,你们不必急着表忠心,我也没这个闲心追究谁说真话、谁说假话,我只想告诉你们——我朝以民为本,向来看重百姓的意见。有什么问题提出来才能及时改正,是不是?”
众人还是没有改口,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口径。
尽欢叹了口气,心底五味杂陈:朝廷的高压控制,根本没有人敢说真话。这些人可怜可悲,朝廷可恨可恶,试问这样的朝廷存在有什么意义?
她继续努力做着心理工作:“都别紧张。这样,我有两条路供你们选择。一条,你们写意见书;一条,我派人去视察,查不出来倒也罢了,查出什么问题,你们却不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众人面面相觑,缩着脖子,小声讨论: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写意见书。”
“不行啊,那不是找死么!”
“意见书,不还是自己写,编点漂亮话就行了——我唯一的意见就是我没有意见,不想写意见书。哈哈。”
……
尽欢咳了两声,喝口茶润润嗓子:“都讨论好了么?我事先提醒一句,假如有想着不好好写意见书,凭借一些假话就想蒙混过关的,趁早收起这份心。我也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真话假话我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