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妃冷笑,把手一抽:“圣上自己还不是当爹的人了,每年看见有才的女子就要招进宫来,今儿一个,明儿两个,不知道后儿眼里还有没有我?”
韩呈笑了:“你啊!”
故意逗她,“若真有才女佳人,要赏她金银玉器,赐她椒殿鸾居,封她妃嫔位分,你恼也不恼?”
郁妃呵呵一笑,回以两句:“既已得此问,不惧他物来。”
尽欢听到这儿,忍不住看向这个郁妃。
这两句的意思浅显易懂——
圣上如此问我,定是知我心意,说明圣上心中也有我,否则该怪我好妒了。既然我得到圣上如此对待,就不怕他人夺了我的恩宠了。
她啧巴了口酒,暗暗感叹这个郁妃的心性。日后得与她多亲近亲近。
韩呈果然也很开心:“郁妃深得朕心,知朕最喜你这样自信的爆脾性。”
尽欢一口酒呛住。
原来圣上也有点受虐倾向……嗯?我为什么要说‘又’?
大内歌舞升平,音乐遥遥地飘出宫墙。这头儿则是另一般景象。
傍晚夕阳西垂,沈扈捧着书在最后一缕残晖下读。南风悠悠地吹,院内一片萧瑟,彻彻底底没有生辰的欢喜气氛了。
扎鲁、和折不忍心让他们主子难受,到小厨房做了一桌子家常的,尽量不使他想起这码事。
“主子,和折做了你以前在家最爱吃的羊扒,饿了罢,光闻就问你香不香?”
沈扈不放书,斜阳给脸的轮廓描上边,他紧闭双唇,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主子别看书了,咱不看了啊。”扎鲁来拉他。
沈扈温和而带有沮丧地看了他一眼:“我曾跟她说过,我是霜降的生日。”
扎鲁一听炸毛了:“她是谁,不就是一狼心狗肺的女人么!主子,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她却完全不知情,你的心意全丢冷风里了!不值!”
和折本不想数落顾尽欢,可此刻他家主子最大:
“这次我同意扎鲁的,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主子今日生辰,偏偏去找圣上提议什么宴请大臣!主子,你死心罢,别假戏真做骗了自己!”
沈扈低头望着手里的书,就像看着尽欢的脸似的:“我怕是真的假戏真做了。戏多了,出不来了。”
“不是,她哪点儿好啊?”
沈扈道:“我要是知道她哪点儿好我倒也走出来了!可惜,说不出哪儿好,就只能越陷越深。”
扎鲁恨铁不成钢:“主子!你给我清醒清醒,她给你下什么药了你糊涂成这样?咱们其他不谈,就今天这个事!你自己看!她是不是针对你!人家对你没感情,你醒醒罢……”
还没说完,门口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这满院怆然。
尽欢提着盒子走进来,宛如进自己家门儿一样熟络:“都聚在院子里干什么呢?我来给你贺寿了!哈哈哈!”
扎鲁和折对她充满敌意,可当着沈扈面不好发作,在一边吹胡子瞪眼。
沈扈脸色也不好,可还是强撑起一丝笑意:“难为顾大人还记得。不过不好意思,原本要来的大人们都被顾大人请去宫里了,所以今儿敝府没准备酒席,顾大人请回罢。”
说着就把她往门外轻轻推。
尽欢挣扎了一下:“哎!我送了那么大一份儿礼来了,还没能吃回本儿,怎么能回去呢!再说了,席可以不吃,生日不能不过啊!”
“您回去罢,今儿这儿没人过生日!”
尽欢知道他说这话是生了气了,赶紧温言软语哄他:“沈大人不要赌气,顾某跟你保证,就凭顾某在朝中这地位,我一到这儿,马上您府上就热闹了!”
沈扈冷笑:“嚯!这话说的,您是安慰我呢,还是气我呢!权臣当道,大昭之不幸啊。”依旧把她往出赶。
尽欢知道说错话了,改口:“不是,我这从宴会上告了假,特地来找你,不能是这个待客之道啊。我多委屈呢!”
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得沈扈心软了,他狐疑地问:“真的假的?”
尽欢猛点头,一举手中盒子:“你瞧,我还跑了趟平时我最常去的酒楼,找最好的点心师傅做了这枣花酥,热乎着呢还!”
沈扈从她手里缓缓接过来,触及指尖的一瞬,感受到她的柔润。
尽欢仰着脸,他看见她从宴会上出来还没擦掉的胭脂。高挺的鼻子吸了吸,温情地流转了周围的空气。
“咳咳!”扎鲁、和折齐齐咳嗽,看见主子高兴,他们也没什么怨言了。
两个人还没进屋,外面奔来一波一波大人,都是从宴会上来的。
尽欢靠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看,我说的准罢?”
沈扈细着眼睛冷笑:“能让朝廷上下趋之若鹜的,除了圣上还有哪位?”
尽欢一拨长发:“来来来,诸位大人,里边坐。我特地买了点心,都来试试。”
大人们道贺着鱼贯而入。
沈扈边洋溢着笑容回礼,边侧头道:“您还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
他此刻也不管这些大人了。反正若不是尽欢他们也不会来,他就当多了几副碗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