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旬,秋考开始。
“启禀圣上,臣有一事不明。不知此前说过的秋考面审,还作不作数?”
杨巨昀这次冒了大风险上奏,因为他是户部尚书,科考归礼部管,他本不应该插手礼部的事务。
可他另有一套打算。
以他在官场混迹的经验来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圣上都没杀了顾尽欢,反而财产、田地都给她留下,放她回乡去了。
这其中一定不简单。
况且顾尽欢实在是有两把刷子,她出的主意对户部收入是极为有利的。
内务府又归属户部,若户部能财源广进,宫里花钱就宽松了,圣上想不高兴都难。
如果有机会,今日在朝堂上,还得将她的好处向圣上提一嘴。果然此刻就是个好机会,他确实做到了。
韩呈听到这话,登时就想到了首次提出“面审”的顾尽欢,有一瞬间的失神。
吏部侍郎鲜于雄立马站出来:“杨大人,此事应当由礼部上奏,您怎么能越俎代庖呢?”
杨巨昀说道:“我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圣上,臣有过失,但还请圣上三思此事。”
韩呈老好人的性子又钻了出来,道:“鲜于大人你有心了,但杨爱卿说的也在点子上。这样罢,既然有争执,那此事搁置待议。杨爱卿啊,你还是说说户部的事罢。”
刚被驳回失掉一局的杨巨昀,顿时发觉机会来了,朗声回道:
“是,臣正要与圣上说郑州的事务。”
“嗯,那里的事务不是由你们户部接手了么,情况如何?”韩呈带有偏爱,因而一脸期待。
杨巨昀面带微笑道:“回圣上,好得很!一听说刊印的押题宝典是朝廷官方的,学子们迫不及待都赶去购买,现在收入十分可观,户部已经记录在案,臣已将报告写在折子里了,请圣上查阅。”
韩呈抽出他的折子,将信将疑又有点激动地打开:“好家伙,三十万册,十万雪花银啊!这才是试点,假如推广到全国各地,岂不是国库的一大笔收入?”
“恭喜圣上。”众官齐齐道贺。
韩呈哈哈大笑,然想到此事当初的主刊是顾尽欢,他心头涌出一丝不忍与想念。
不过碍于没人给台阶,他不好就这么轻易地将顾尽欢一个戴罪之人召回来当官。
比他还想念的,当属站在堂下已经很久没有奏本的沈扈了。
山九枭和夫人齐茵时而让沈扈到家里吃饭,沈扈的闷闷不乐他们也察觉到了。
山九枭叹气,尽欢一走,他的大业眼睁睁又少了个帮手,这孩子有头脑有本事,可惜年纪轻轻就罢官回家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担心,因为以他的见识,尽欢此次遭遇风波能劫后余生,要想回朝堂,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他希望自己这个学生能有所改变收敛,否则以后难保不像这次一般,再次东窗事发。
他山九枭还算是个老臣子,虽说退居二线,可毕竟手里存着底子,门生里头也有些有权有势的。
他总有一天会将顾尽欢这个得意大员再捞回来的!
当晚,太学士府挑烛夜话,夫妻二人决定写封信给尽欢。
“……此番事发,虽有惊无险,然吸取教训、改进方法不能忘。尔今江湖之远,成田园之客,勿念为师,读书道义,文治武功,初心必不可改。倘如有日顺遂回朝,方得大用……”
三日之后,举子们考完。
平章那头,贾诚埋头苦读终于有了成效,竟真的中了笔试的三甲,长公主府这两天热闹极了。
京城里到处都在传,说长公主这次给全天下带了榜样,原来不是个小白脸。
虽然也有质疑的声音出现,但是由于历届批阅算得上很公平,弥录滕封,规矩严密,因此并没有多少人敢说不好的。
贾诚喜极而泣,邀同中进士的林抱声一起庆祝。
二人聚在一起时,平章开心,还特地找了宫里的乐班子来演出助兴。
贾诚、林抱声看着眼前欢乐的景象,忽然心有灵犀地一齐想到了此刻不知何处的顾尽欢。
那算是他们的恩人、他们的朋友了,可现在她过得好不好呢?
“贾哥,我想顾姐姐了。”
“我也是……不过你放心,咱们努力当官,就能将她接回京来了。”
“嗯。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我在她家住了那么久,现在还真不习惯。”
贾诚说:“你有空就去小团扇胡同看看罢。”
林抱声抹抹眼泪:“好,我还得去喂喂那只白玉,自从抄家后都没怎么吃过饱食。说到吃,想想顾姐姐以前对我真好,有什么好吃的老做了给我送去……”
平章问他们怎么好端端的,大好日子眼睛红红的,他们说,想尽欢了。
平章被他们一提,倒也回忆起这个女子来。祸闯得不小,命倒保了下来。
皇兄对她,还真的是关照爱护。
她说:“这个顾尽欢现在在干什么呢?”
贴身侍女说道:“回乡去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
“回长公主,她一朝爬到二品,又一朝成了庶人,全京城都知道这件事。”
“看来是我闭塞视听,得去好好关心关心她了。”
月光照着戏台子,欢快的音乐飘荡在上空。
京城里不再有顾尽欢,但又无处不是顾尽欢。
过去随着顾尽欢大红大紫,消沉了好久的韩圣,如今却和众人想法迥异。
“王爷,顾尽欢已经彻底倒了台了,这几日京城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