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知道,蛮夷荆南、南中所有少民的统称之人,虽是生性粗犷,不识中原人礼数,不服管教,且容易好勇斗狠。
但是,蛮夷之人,却是极其看重情义,比他们的生命都看得重。
蛮夷之人的一句承诺,可以说是一辈子的承诺。
听闻沙摩柯所言,又见了他面上的神色,李牧便知,沙摩柯的话,确实是出自肺腑之言。v手机端/
顿然,李牧心下一喜,看来……让五溪蛮人归服到凉州军治下的想法,很快就会实现。
如此以来,便不用劳心劳力、耗费钱粮的开战了。
“账外相叙,非是待客之道!”
李牧抬手示意着沙摩柯,面带笑意的朗声说道:“沙头领,请!”
“李君侯,请!”
沙摩柯受宠若惊,心下又是惊喜又是感动,连忙施礼拜谢道。
李牧不再客气,先一步进了大帐。
黄忠同沙摩柯一道,并肩进了大帐。余下之人,紧随其后。
众人进了大帐,分宾主落座。
“薄酒一杯,不成敬意!”
李牧拿着酒杯,朝着沙摩柯的方向,举了举,面带笑意的朗声说道:“沙头领,请!”
“李君侯,请!”沙摩柯的礼仪,虽是不够熟练,却也是有模有样的学着。
沙摩柯略显笨拙的动作,引起了黄忠、马腾等人的笑声。
沙摩柯也不在意,更不生气,只是挠挠头,憨憨的笑着。
其实,这些天的相处,沙摩柯早就是同黄忠他们相熟悉了,称兄道弟的说法,也不为过。
只不过今天,因为是第一次面见李牧,沙摩柯才显得有点拘谨,有点放不开性子。
“沙头领不必拘束!”
看出了沙摩柯的不自然,李牧面带笑意,朗声宽慰道:“我李牧,亦是爽快之人。
想必,我与沙头领之间,还能成为朋友,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
听闻李牧所言,直性子的沙摩柯,当即是放松了不少,朗声说道:“能成为李君侯的朋友、战友……
是我沙摩柯的荣幸,也是五溪蛮人的荣幸!”
“如今,荆南军兵败,就在旦夕!”
李牧看着沙摩柯,面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显得威严起来,“不知……沙头领可有什么打算?”
听闻李牧所言,又见了李牧脸上的威严神色,仅仅是一瞬间,沙摩柯便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正环绕在自己周身,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沙摩柯虽是生性粗犷,但他也不笨。
李牧的话外之音,他当然是听得懂。
李牧这是在问自己,五溪蛮人有什么打算,是同凉州军为敌?还是归服于凉州军治下。
其实,关于五溪蛮人的归属问题,沙摩柯的心中,早就是有了决断。
”五溪蛮人想要自己的活动范围!”
沙摩柯心下虽是有些惧怕,面上却没表现出来,颇是不卑不亢的试探着问道。
沙摩柯的这话,说的很是隐晦,李牧却是一听就懂。
“那就请沙头领……”
李牧双眼微阖,古井无波的双眸中,掠过两道杀意,随即,低笑着说道:“早做准备!
荆南军死的太快了!
凉州军的战刀,都没见到血!”
仅仅是一息之间,沙摩柯直觉得……自己的脑中“嗡嗡”作响;那颗雷霆翻滚般的心脏,好像是要破胸而出。
沙摩柯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后背上,早已是汗如雨下;他的额头、两鬓之间,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他端着酒杯的手,都是微微的颤抖着。
只是一瞬间,李牧身上所迸发出的那种杀意,似乎是要将这山川夷为平地,又像是要把这苍穹化为齑粉。
沙摩柯暗暗的吁了一口气,心下惊惧不已,满是后怕的自我安慰道:还好……还好!
他没有听族中长老的话,没有同凉州军为敌。否则,荆南军的今天,就是五溪蛮人的明天。
当年,李牧北伐鲜卑之时,如何血腥突杀鲜卑人的事,早就是妇孺皆知。
五溪蛮人的数量,哪能比得过鲜卑人?
李牧要真是狠了心,灭族五溪蛮人,便是旦夕之间的事。
大帐中的空气,好像是凝结了一般。
黄忠、马腾等人,亦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沙摩柯的回复。
”李君侯,请息怒!
方才所言,皆为戏言,当不得真。
五溪蛮人,愿誓死效忠于李君侯,敢有降而复叛者,神人共诛之!”
沙摩柯连忙是站起身来,来不及擦一把汗,跨步来到中军大帐的中央,抱拳拱手,施礼一番,随即,单膝及地,一脸后怕的请罪道。
仅仅是一息之间,本是杀气腾腾的李牧,又变得温润和善起来。
就好像,方才的这一幕,不过是幻觉一样。
“沙头领……太过敏感紧张了!”
李牧站起身来,跨步上前,双手扶起沙摩柯,一脸笑意的朗声宽慰道:“方才……
本侯也是戏言耳!”
沙摩柯退后两步,擦了把汗,心有余悸的讪笑道:“戏言好……戏言好……”
沙摩柯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说辞什么戏言?您刚才的那是戏言?您浑身爆发出的杀意,真是开玩笑时所具有的?我沙摩柯不是瞎子,也不是脑残,我会看不到……感觉不出来?
今天,将会是我沙摩柯人生中,最有印象的一天,到死都忘不了的那天。
太吓人了!
大帐内的空气,又开始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