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

明老夫人年岁渐长,心中装不了事情,因着心中挂念着云家的事情,倒是一整宿都没能睡着。

她睁着一双眼直到了天亮的时候,身边的大丫鬟翠翘上前来为她打床帘子,她方才起身了。

用早膳的时候,彭氏进来请安。大约是瞥见了她面色不好,彭氏一边为她布菜,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今日您脸色这么不好,不如先歇息一番,晚些去云府吧。”

自打今年冬天彭氏擅自为她换药的事被捅出来之后,彭氏待她越发小心翼翼起来,像是对待一尊佛般,恨不得每日将她供起来。

明老夫人没说什么,彭氏明白自己讨了个没趣,便对这事绝口不提了。

待用完早膳,彭氏命人去准备车辆。明老夫人坐在堂上等着出门,眼下有显而易见的乌青,屋内静悄悄的。

一切收拾妥当,正待出门的时候,明靖珩却是突然走了过来。

明老夫人虽然心中装满了事,但看到自己的小儿子,也只得扯出一个笑容,问他道:“今日你不是要去东宫吗,怎么回来了?”

明靖珩却是一改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面上挂着少见的严肃,对她道:“娘,您是要去云家吗?”

明老夫人知道他担心自己,只当他是要劝自己不能趟这一趟浑水,她心中一暖,对他解释道:“阿寄,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云伯母,就要……”

明靖珩却是摆了摆手,打断她道:“我不是来劝阻您的,你一定要去的话,就带上我吧。您如今身体也不好,我跟着您,还能放心点。”

明老夫人抿着嘴笑了笑,算是同意了,两人正待走出屋子,去往云家的时候,却听到外面彭氏声音僵硬地道:“王少夫人,此处不是你能硬闯的,你这是做什么?”

听到那个“王少夫人”,明靖珩脑子蒙了一瞬间,但下一刻,那位王少夫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是来寻明伯母的问事情的,国公夫人还要拦我吗?”

这分明是云彦菁的声音!明靖珩这才反应过来,云彦菁几天之前刚刚嫁给了大理寺卿王家的长公子,如今已经是王家的少夫人了。

屋外一阵争论之声,明老夫人叹了口气,快步走出门,对着站在院子里理论的两个女人道:“有什么事情进屋说吧。”

看到明靖珩的时候,云彦菁静了一刻,但下一秒却是晓得低身向他行礼。

明靖珩却是愣了一下,才向她还礼。明老夫人看着他们两人相对还礼,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云彦菁一向是趾高气扬的,何曾有过这般礼数周全的时候?想来在王家,一定没少受搓揉吧。

她这般想着,语气不由得柔软了下来,对她轻声道:“阿菁,有什么话,你便问吧。”

云彦菁站在那处,却是不答话,明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对一旁的彭氏道:“今日不是府中发月前吗?你先去忙吧。”

彭氏的表情有些僵硬:“母亲,我还是陪着您……”

明老夫人却是打断了她的话:“阿菁和我说说话,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先出去吧。”

她的口气虽然柔和,却有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彭氏不能当面反驳婆母,只得讷讷退了下去。

彭氏离开后,明老夫人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儿子,道:“阿寄,你也出去吧。”

明靖珩本是不愿出去的,正待拒绝时,却看到一旁云彦菁咬着嘴唇看着他,他突然明白过来,在这件事上,他不过是个外人,如果真的想解决问题,他只能出去,让出空间,让她们详谈。

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出了门后,却是站在了南窗之下。

屋内没了外人,云彦菁终于开口,问得却不是明老夫人准备好答案的那个问题:“云彦芷说……您知道我母亲从前的事,您能告诉我吗?”

明老夫人本是做好了被她责问的准备,谁知她竟是问了这么一个答案,明老夫人愣了一刻,面色变得柔和起来,将刘氏与秦晋远的旧事慢慢道来。

云彦菁坐在一旁的圈椅上,默默的听完了整个故事,她一直低着头,明老夫人心中有些没底,轻声问她道:“阿菁?”

云彦菁有些沉默,面上紧紧的,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所以,我的父亲对我母亲一直不好吗?”

明老夫人突然有些心疼她,虽然云彦菁做不成她的儿媳妇,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份情分是掺不得半分假的。

一个孩子,要推翻她心中原有的想法,去承认自己的父亲的错误,甚至是去相信自己父亲并不是一个所谓的好人,实在是件太难过的事情。

“你父亲,他……”

她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却被云彦菁打断,她的声音有些发闷,鼻音浓重,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您不用帮他辩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上京的人不都说了好多了吗……我只是,让我去相信这一点很难受。”

明老夫人心中难过,正待安慰她,却见云彦菁反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您对我那么好,是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母亲?”

明老夫人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确,她对她一直另眼相看,是因为她一直认为,蕙行一生的悲剧都是因为自己一时的推辞不过造成的,所以她一直存着对蕙行的歉意,才对云彦菁处处照顾。

人人皆知,英国公府一向阴盛阳衰,永昌伯府的大姑娘入了英国公老夫人的眼缘,对她像是对自己的亲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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