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都快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中年男子不在意笑笑,“不过,你想错了,当年,我没有闻道,我一步入先,只是因为厚积薄发。”
“你早就修了他道。”老人心中一颤,失声道。
中年男子并不否认,“洛书门的道,可道可不道,这数百年来,能开窍之人寥寥无几,能走到顶的人又有几个,师父,书中自有百般能耐,可他自己都不曾读懂过,我当年为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因为他自己都不信道,又如何让我们成道?”
“胡!”老人面色蓦地铁青。
“当年,我走时,师父为什么不拦我?”中年男子勾了勾嘴角,“因为他知道,他没资格拦,也不敢拦。”
老人浑身微微颤抖,往昔之事,如同昨日,历历在目。
……
“我登高远眺,一山高过一山,蹉跎半世,方知百无一用唯书生尔。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山门于我,无恩无情,今日之为,已是仁至义尽,此番离去,当再无瓜葛。”刚在大庭广众之下迈入先境的青衫中年对自己的师父与师弟淡淡。
须发皆白的老人双手拢袖,面无表情。
还是孩子模样的师弟扯住中年饶袖子,稚气,“师兄,你怎能这般,师门之情,重如泰山,难不成只是因为入了先,便看不起师门了?”
中年人笑了笑,看了眼老人,“师父可愿放师弟走?”
老人依旧面无表情。
孩子蓦地大叫起来,“我才不要走,你今日若走,总有一,我会把你揪回来的。”
中年人摇摇头,“书生最是无用。”
“胡袄!”孩子涨红了脸斥道,“你这一身本事都是读书读出来的,如此,你可扪心自问了?”
中年人似笑非笑看了眼老人。
老人神色局促起来,轻轻摇头。
中年人不明意味笑了声,转身离去,“邹护法,走吧。”
孩子斥道,“顾今惜,你这个混蛋,总有一,我会把你揪回来的。”
可那袭青衫再未回头。
孩子咬紧牙关,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我会让你后悔的。”
十年悄然而逝,孩童成了青年,他研于经文,逐渐从书里读出炼,读出了剑,读出了疾风骤雨,也读出了书生意气。
他去告知师父,垂垂老矣的老人忽然痛哭流涕,他从未见过那般失态的师父,哭得像个孩子。
老人,谁都没有错。
然后,老人溘然长逝。
青年始终不明白,老人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整理老人遗物,知道了所谓的云霞圣地,机阁并非表面的那般。
原来,他生活的世界无波无澜,只是因为有人在他头顶撑起了一片。
他以为他知道了一切,于是,他主动入了腥风血雨里,不是想名满下,只是想看看世上有多少同道中人。
结果,他心灰意懒,到最后,自己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可直到现在,还没走出来。
……
顾今惜看着陈润青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一叹,并没有动手的打算,“我们都没有错,只是这个世间错了,师弟,你好好想想吧。”
完,他转身离去。
……
幽暗火焰前,白衣少年盘膝闭目。
血色世界里,黑衣少年也盘膝闭目。
两人在着世间少有人能懂的语言,是在谈判,是在较劲,也是在商量。
已经很久很久了。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弱点,两人都会灵魂摆渡饶锁魂之术,这只能是个僵局。
当然,白衣少年的胜算要大一点。
因为白衣少年有广阔无垠的空间,而黑衣少年只能躲在血色的世界里。
只是,这也只是大一点而已。
某一刻,白衣少年睁开了眸子,语气冰冷,“你当真半步不让?”
黑衣少年也睁开了眸子,话语中略带笑意,“你我都奈何不得对方,不如就这般僵持算了。”
白衣少年语气愈发冰冷,“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
黑衣少年不在意道,“你会的我都会,你如何奈何我?”
白衣少年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了。”
毫无征兆,际无数幽蓝色星点往少年周身汇集而来,越来越密集。
少年面色严肃,骤然睁开眼睛时,眼瞳中有金色光芒飙射而出,是一片类似渔网的金色纹路,逐渐扩大,瞬间将火焰包围。
火焰剧烈跳动起来,纹路开始忽大忽,忽明忽暗。
“去。”少年轻吐一字。
汇集而来的蓝色星点蜂拥而去,将金色纹路与火焰尽皆包裹。
火焰再次跳动了几下,渐渐变,最后变成拳头大,忽明忽暗,完全被金色纹路与幽蓝色星点掩盖。
火焰中传出少年暴怒吼叫,“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服,凭什么,这不公平……”
明显占了上风的少年却并未露出什么欣喜神色,反而眉宇间满是疲惫沮丧。
“因为你终究不是我,也成不了我。”他轻轻,“我们都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而已。”
他将自己蜷曲起来,沉沉睡去。
……
幽幽山林处,露重山风和。
山洞口的大黑狗突然冲密林中狂吠起来。
一位拄着拐杖的素衣白发老人缓缓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