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外,车马已经备好了。两辆马车,随从若干,王氏一辆车,季夫人带着yòu_nǚ顾月一辆马车。车夫一昂马鞭,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当康俯身在巴掌大稻草人上躲在了车轱辘上,,险些被碾成渣渣,“好在我身手敏捷!”她拍拍胸口,坐在横栏上,看着自己的稻草手,她试着拔了根草出来,发现草人扎得不是很严实,草屑掉了一地,冷汗都吓了出来,连忙住了手。
宫门大院,难怪说宫门似海,这高墙高得见不到底。
将军府的两辆马车停在宫门西门后宫进出的门,东门是皇帝进出和官员上朝的门,宫中不让行马看守让女眷下车,下了车,递上名帖,换乘宫中备好的撵轿才能再往里走。当康屈生稻草躲在马车下一路被车夫颠进皇宫,这还是头一次听见宫中有这规矩,连忙下了马车混进王氏身边的裙子底下乘上撵轿进了宫。
撵轿到了惠妃住的平宁宫宫门外,王氏一行就得下轿走路了。当康乘着王氏路过道两旁的小树时偷偷下了地。王氏进宫时天已大亮,当康心想这时只要混进前殿见着了早朝的文武百官和皇帝往他们跟前一站就能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得了龙魂的人。
“宫门正殿你进不去,你跟着王氏进后宫守在惠妃宫里,皇帝来瞧媳妇你就远远看一眼……小乙穿太多了,这件不要。”
“民间皇帝受紫薇星庇护,妖物近不了身。后宫……”
当康耳边传来竺桑的声音时吓了一跳,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竺桑。便在心里回应:“你还能千里传音?”当康四下打量,这平宁宫大虽大可也没个花园子、水池子什么的光秃秃的回廊屋子连个藏身的地都小得可怜。
“千里传音算什么,本座好本事多着呢。去屋里听听王氏和娘娘说些什么。”
“.…..什么?这是我写的?此等鬼画符的东西?”此时竺桑在府上早起得迟了,穿好衣裳就要赶着去给老夫人也就是顾瑾的奶奶请安,随后就要去后院上课,小乙便给他拿上了这几日顾瑾抄好的课业,他接过一看这字一看眉间便挤成了川字…….
“形如鸡爪、状如鬼爬,哼。”
当康一听便知说的是瑾儿,她日日守着瑾儿写字,瑾儿那么小又刻苦努力,经常熬夜抄书她心疼得不得了。于是等竺桑那边安静了便言语不善说道:“我不去!我现在就是一只稻草人!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我要我自己的身体!”
“.…..”
“算了,你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寻一滩水。”竺桑说。
“干什么?”当康下了树,出了平宁宫的宫门随处寻了个方向就跑出去了。
“这草人是我用来逃课的替身,你若摸到门道便有机会化为人形。捡了大便宜了你小妖精。”
当康脚底打滑,差点撞在墙上。
化人……
当康眼前一阵恍惚,她上辈子也是个人,家乡大旱无米下锅,无水可饮。树皮黄土能吃的都吃了,人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变的肮脏又残忍。于是她只身逃跑,沿路乞讨北上可能会在一个地上呆一两年也有可能一两个月,她离家时只有十岁,后来做了乞丐只有浑身酸臭难熬时才会洗洗身子看看自己,那时也会怨恨、难过,但是日子久了身上的臭味反而成了保护色,再后来直到自己死时她都快忘了自己长得什么样了。
当康躲过了一堆端着食盆的宫女,溜进了一处漫花遍野处,水仙、玉兰、海棠、虞美人、连翘、琼花应有尽有还有许多当康叫不上名的。
“天庭的花可比这凡间的美多了,跳起舞来漫天的花海。”此时将军府的后院也是百花齐放,藤架下顾家的后辈们跟着先生读书,因着这先生本就是为了顾帆秋闱请的此时到了紧要时刻先生的精力便大多放在了顾帆身上,两人经常聊聊八股事实其他人则是能听得懂多少听多少,竺桑在所有姐妹里又是最小便明目张胆的偷懒。
斜斜歪在小桌上,坐在最后哥哥姐姐在前一挡就能安安心心的跟当康说话。
倒是顾灵坐在他前面,听到了他在身后嘀咕几次回头来看他,算是发现这小弟和平日里有些不同了,看久了只觉得这眼神慵懒内沉如墨、姿态洒脱完全不像是几岁小孩有了神情,竺桑拿起一只笔在书上随意写写画画抬头瞧了一眼顾灵,顾灵倏地转回去手心直冒冷汗。竺桑咧嘴笑了笑。
“找到了!”
御花园中除了草木花草还有鱼缸池水,许多随处备着的给名花浇水小缸和花丛深处的泥潭。当康选了一个茂林能遮身的地方,探头就能够着荷花池。
“看着水,里面有个人,是你吗?”
“有人?!”当康以为被发现吓得跳脚。
“……叫你看水,周围没有人……”
看水?
水中清浅,倒映出的是连眼耳都没有的一团稻草。
“?”
“你不想做人吗?”竺桑懒懒道,仿佛笃定没有妖怪是不想修炼成人的,大道和长生是无论人妖都摆脱不了的俗物。
做人,当康想了想,再苦的生活她都过过了,做人负担太重有时候真的不如做个什么都不管的畜生,来得轻松惬意。
“当头猪瑾儿一辈子都不会记得你。”
那也没关系。她想。
“……”
“你就没有做人想做的事?”他追问。
“有一个……”
“做人就好了,不是吗?”竺桑轻声问,当康脑海里浮现的除了瑾儿还有汕州、海城的竺桑。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