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已下了山,村子便在山脚处,花难与樵夫走了一会儿,便已到村口,紧随着樵夫脚步,路过六、七家门院,又穿过一条长街,行至第三家门院时,樵夫才停下脚步,回头道:“小兄弟,此处便是我家了,今晚你就在此歇息。”
花难仔细打量樵夫家的院墙,但见小院颇具景致,入了院内,场地开阔,西南处打了口方井,井边栽满了娇花艳草,小院东南处还栽了两颗红杏,此时正值四月,红杏花盛满枝头,鲜红如血,那两棵红杏树长得枝繁叶茂,几乎要伸出院墙去了,月光如水,映得那红杏花愈发娇艳。
一路走来,花难所过之门户,大抵皆是如此,虽不比大城中的亭台楼阁,朱墙琉瓦,但此地民风淳朴,小院精舍,衣食无忧,更有世外桃源之感,相较之下,花难曾见过的南洲村庄,便差了许多,难怪世人曾言,天下但有中洲教化万民,余下者尽皆蛮夷罢了。
樵夫将花难领进屋内,入眼处漆黑一片,樵夫点了灯,这才有些光亮,但见他陆续又点了几盏,此时屋中才明亮起来,樵夫笑道:“这灯方灭不久,尚有余温,想来是我那婆娘吃了晚饭,到邻居家里串门去了,她也不知我今日回来,也没准备什么饭菜,小兄弟,我且带你去房间歇息片刻,待我准备好晚饭,再来叫你。”
花难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拘谨几分,谢道:“实在是麻烦大叔了。”
樵夫笑着摇头,便领着他穿过外厅,到后院中去了。
一入后院,花难便瞧得院中放了几个竹匾,竹匾中摊了许多条鱼干,想必是樵夫妻子所做的活计,面前的是一栋二层高的小楼,小楼一层乃是一个开阔厅堂,摆了一张八仙桌,只有两张椅子,小楼二层却是一个阁楼,听樵夫所说,平日里的杂货杂物,皆存放到阁楼上楼的窗户外还吊挂了几条长鱼,此时已晒成鱼干。
后院的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小屋,东侧小屋上筑了一个烟囱,花难便知那是厨房无疑,西侧小屋却是连个窗户也无,不过并未设下门阀,借着月光望去,屋角处放了几堆柴禾,不用多想,那处便是柴房无疑,樵夫将今日打的柴卸下,放入柴房之中,落在柴堆之上,看起来,那柴堆又高了一分。
此事作罢,樵夫又将花难领入小楼之中,径直入了西边的一间屋子,屋内摆了一张卧榻,枕被俱全,月光透过窗户洒下,花难看得竟有些乏了。
樵夫见他颇有倦意,于是道:“这屋子本是舍弟的房间,但自分家之后,他便很少回来住了,近几年也不曾见面,但我婆娘日日打扫,也不落灰尘,干净得很,你放心睡吧,我去做些晚饭,迟些过来叫你。”
花难也实在是困乏得紧,点头答应,目送樵夫出了房门,便去了鞋袜,也不管这是陌生环境,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过他自小流离,所处的陌生环境又岂在少数,加之这两日来未合过眼,身心皆疲,闭眼不久便沉沉睡去。
但觉只睡了一瞬,便被人唤醒,花难睡眼惺忪,但见樵夫已在他眼前,朦胧之间听樵夫笑道:“小兄弟,起来吃些东西再睡,知道你乏了,但总要填饱肚子。”
花难默然起身,迷迷糊糊地问道:“大叔,我睡了多久了?”
樵夫道:“睡了有半个多时辰了,看你睡得香,不忍叫你,但若是再不起来,饭菜怕是要凉了。”
花难点点头,穿了鞋袜,随樵夫走出房去。
二人出了房门,便至厅中,花难见得那张八仙桌上已摆了碗筷饭菜,登时食指大动,不禁吞了吞口水。
樵夫引他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稀饭,笑道:“婆娘不在家,家里的荤肉未及采买,只有些鱼干蔬菜,有些简陋了,天气热,吃些稀饭较好,鱼是婆娘晒的,也好下饭,菜也是家里自己种的,我才摘些,新鲜得紧,赶紧吃一些,才好去休息。”
花难点点头,道了声谢,便与樵夫吃起饭来,樵夫乃是壮年,连吃了三碗稀饭这才满足,花难虽说年少,但却是身负外功横练,加上困顿饥乏,食量颇巨,也吃了三、四碗饭才饱。
待得餐毕,花难顺手要帮樵夫收拾碗筷,却听樵夫道:“这些杂事交给我做便好,你是客人,哪里能让你动手,快快休息去吧,养好了精神,咱们明天一早便要出发。”
花难拗不过他,只得又道了声谢,便回房去睡了。
清宵夜半,花难略有所感,自朦胧睡梦中醒来,于是起身如厕,此时灯火已熄,只得借着月光,找到茅厕。
正当花难如厕后返回房间之时,忽见一抹亮光传来,回头一瞧,但见樵夫披了件外衣,提着灯笼,正自往外头去了。
由于茅厕处漆黑阴暗,樵夫却并未发现花难所在,花难心头疑惑,不知樵夫在这深更半夜是要到何处去?
花难已睡了许久,此时睡意已消,眼看月将偏西,料想此时已到了寅时,花难好奇心大起,悄然跟在樵夫后头,便一路出了门去。
樵夫手提灯笼,行至邻家院门前,轻敲门扉,唤起邻居,黑夜之中,有一个老汉出了门来,见来人乃是邻居,于是与樵夫说了几句话。
樵夫的神色有些焦急,花难躲在一旁侧耳而听。
花难身负外功横练,耳力较常人灵敏一些,且此时乃是半夜,周遭俱寂,连虫鸣也无,于是听得樵夫与老汉对话,这才知晓,原来樵夫半夜未见妻子归家,于是心中焦急,辗转难眠,遂出了门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