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夜色灰暗如沉沉灰蒙蒙的雾霭笼罩,清冷的月色如碎落的水光泠泠,仿佛伸手去触及那飘渺的月色,落在手心,只余一片冷冷清清的荒凉。
一个七岁模样大小的小女孩斜倚在一颗根冠茂盛的月桂树下,慵懒的神情微微有几分放松,黛眉杏眼精致如雕琢出的玉娃娃,身上的层层叠绣绸缎衣衫虽已经有些褴褛不堪,却能看出那布料也是极为上好的质地。
而她身形娇小如同一只蜷缩的幼猫,神情慵懒,透出些许疲怠。她斜倚着粗壮的树干,手指间利落地从自己的衣裙上撕下一块手掌心大小的布料,一点点地擦拭着一把沾着几缕血迹的银色锋利匕首。
这把匕首样式有几分古朴,刀身上是古朴的花纹,尾处还有一小络细丝线编织成的缨络吊坠,细细摩挲着小巧精致的珠玉,在手心荡漾开微微的暖意。
这大概是这更深露重的夜里唯一的暖意了。
小女孩不由得对着匕首微微叹了一口气,转眼便看向她身体的右侧。
那是一个看上去年龄比她稍小些的女孩子,在她身边紧紧依偎着,眼眸紧闭,一双小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紧那个女孩的裙裾,露出的一小截的皓腕上有几个花纹繁复的银镯子。
她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
小小的眉头紧蹙,额头有细微的汗渗出,似乎在梦里也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
确实,在这个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也许,一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机会再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了。
她自从到这个地方来已经是第七天了。
这个是一个她从未到过的地方,有着乌沉沉的云霭,跟辽阔广袤的塞外,风起云涌时,漫天扬起的大漠飞沙。
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如此陌生。
就在十多天前,她还在都城的谢家大宅院里懒洋洋地躺在榻上晒着太阳,伺候她的几个大丫鬟们领着新发下来的布料,在她面前跟她谈当下都城里流行的一些绣花样子,还在轻声细语地询问关于下次家宴时,小姐是穿那梨花白的还是胭脂红的坎肩更好看。
那时,她还是那个谢家的大小姐谢姈。
如今却身处在这样一个地方……以后是生是死都是未知。
“阿姆……”那个紧紧依偎着她的小女孩苍白干裂的嘴唇轻阖,无意识般喃喃道,似乎是在喊着某个人的名字,攥紧她的衣裳的手指却愈发收紧了几分。
这个孩子是她今天在树林的一颗桂树枝冠上捡来的。初见时,这个孩子眼泪汪汪警惕地盯着她看了半响,担惊受怕的模样像极了她家里以前养的那些从市集上买来的小白兔子,只要稍稍有动静便害怕得将脑袋埋进怀里,恨不得将自己的缩成一个球。
不过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却也是跟自己一样,不知是什么原因才卷入了这样一场生死存亡的灾难中。
谢姈微抬眸看了睡着的那个瘦小的女孩一眼,不由得微微轻叹了一口气。原本她一个人已经是自身难保,如今再多加上一人……
只希望,她们俩的运气不要太差。
月色下的树林愈发幽深莫辨,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四周旷静而风声窣响。
这几日在这茂密的深山老林里,她们两人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此刻早已经是体力不支而疲惫不堪。
依偎着她的小女孩早就已经熬不住这几日的奔波劳累,现已沉沉睡去。
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沉沉睡意让她脑海内的意识也渐渐单薄,脑袋沉重得如同是灌了铅一般,像是几乎快要压断她的脖颈。
两人相互依偎着取暖,靠着粗壮的树干,似双双均陷入了某个遥远的梦乡。
风愈发的烈了,枝桠剧烈地摇曳发出簌簌的摩挲声响,连空气里也夹杂着的冰冷的气息,像是要将两人相依为命的这一幕牢牢定格凝固。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四周悄然无声。
倏然间,刀具的银光闪现!
一个黑影从两人不远处的草丛悄然起身,鸦发被利落的绑扎起,如同昼伏夜出的野兽,死死地盯住了那两人,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嗜血杀意。
那黑影猫着腰,一点点借着灌木草丛遮掩住自己,悄无声息地慢慢接近两人……
那人手腕上紧紧握住的一把银白色的刀,泛着冷冷的寒意。待凑近之后,那黑影握着刀,对准两人比划了一会,似乎看出眼前的两个人不过是半大的孩子,稍稍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弯,若是算上这两人便是她至今为止下手的第一百个人了。
而眼前的两个人就是她踏上那条路的最后一块垫脚石。
黑影越发凑近了几分,往正在熟睡的两人靠近,屏住自己的呼吸,一颗心在胸腔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紧握住刀具的手高高扬起……
银色的刀具在茫茫夜色里瞬间划过一道光。
兀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
黑影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想了一会,掏出一小截迷香,放在两人跟前轻轻一挥。两个依偎着的人随着她手臂的挥落,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那黑影这才用绳子将两人绑住,再将她们绑在了身后的树干上。见两人软绵绵毫无抵抗能力,那黑影满意地一笑,随即飞身朝漆黑的夜幕遁去。
待黑影离开许久,被绑在树上的一个孩子忽地睁开了眼睛,那如瓷玉娃娃的脸上的双眸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清亮。
***
黑影足尖轻点,一路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