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不会重来,无论在哪里
嘉语垂下手“站住”
嘉言没有止步,连速度都没有减缓。
嘉语提高了声音“元嘉言,我长你幼,如今长姐训话,你是不肯听吗”这句话平平淡淡,却占了一个“长幼”的理。
嘉言和嘉语虽然是姐妹至亲,但是多年来一个在洛阳,一个在平城,见面极少,除了宫姨娘,始平王也没有别的妾室。嘉言就是王府里唯一的千金,除了始平王和王妃,从来都只有她训斥人,没有人训斥她的。
但是不同于嘉语被困平城、少有交游,嘉言很有几个手帕交,自然见过别家长姐训妹,知道“长幼”两个字非同小可。一时站住,又大不服气,猛地转身来,冷笑道“我倒是知道你长我幼,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当长姐的”
嘉语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嘉言说的是宝光寺。
她忽然发现自己之前错了王妃不给她澄清的机会,她就退缩了。这个退缩的结果,只会是心结越结越深,积重难返,到时候她在王府,只会步步为难,莫说逆天,就是想过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恐怕也不可得。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怎么想,想了些什么明明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嘉语心一横,索性撕破面皮,单刀直入问“我问你,紫萍如今人在哪里”
嘉言眼中冒出火来“紫萍你还有脸提紫萍”
不会有人怀疑,姚佳怡看到小玉儿之后的反应;同样不会有人怀疑,皇帝得知叔父做了母亲面首之后的心情;这一步一步算计下来再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机会了。嘉语觉得背心出了一身冷汗。
她就该留住小玉儿只怕之前皇帝叫小玉儿送她也是做这个打算皇帝可真是丢了个大麻烦给她
嘉语换带了锦葵,匆匆就往式乾殿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极黑,隐隐能听到明瑟湖传来的歌声“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是江南小调,柔婉动人。
宫里零零落落挂着灯,疏疏微光,更衬得草木葳蕤。锦葵是个很识趣的丫头宫人都识趣,嘉语只问式乾殿怎么走,就提了灯引路,并不问为什么。
式乾殿离玉琼苑挺远,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碰到,倒是宫室的影子,和在草木里,鬼影幢幢。
一双金丝绣万字纹薄底靴就停在了面前。
这夜深人静的,嘉语差点没叫出声来,抬头一瞧,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生得极是俊俏,只是那俊俏,如刀锋一样单薄,又因为肤色极白,猛地一瞧,倒像是个纸人儿。这个人,嘉语却是认得的。
元十六郎与萧阮交好。当初嘉语纠缠萧阮,未尝没有这人从中周旋。萧阮冷脸,她也萌生过退意,但是只要元十六郎笑吟吟一句“昨儿晚上,宋王殿下倒是拿着帕子坐了半宿。”心里就又欢喜起来那自然是她的帕子。当初是找了什么机会硬塞给萧阮,却不记得了。
有些你以为会永远记得的事,会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发现,原来已经不记得了。
原来她也是可以不记得的。
嘉语心里一松。就听得元十六笑吟吟问“三娘这是往哪里去”
嘉语记得这会儿他们还没有碰过面,就微垂了眼帘,作羞涩状“敢问”
“我是十六郎,三娘还没见过我罢。”元十六郎快言快语说道,“我在宫里给陛下伴读,不过今儿有宋王在,就用不着我了我听说贵女们都去游湖了,三娘怎的不去”却没有解释他如何认得嘉语。
嘉语屈膝行见面礼“见过十六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