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八门寨发生这么大的事,笑面佛肯定回了八门寨,却没想到刚进入八门坊就遇到笑面佛。
笑面佛被人簇拥着从酒楼里走出来,见到她,笑呵呵地喊:“小池子,又来闲逛?”
龙池与笑面佛也是老交道了。八门寨的水匪在劫船时遇到反抗,也时常有伤亡,尸体顺流飘到尸滩子,被她捞起来。八门寨的人经常到她这来认领尸体。即使是作恶的水匪,已经付出生命的代价,她留着尸体还得找地方挖坑埋,索性让八门寨的人或者是他们的亲友领回去好生安葬。八门寨承她的情,与他们师徒定下约定,以八门寨下游处的界碑石为界,往上是八门寨的地界,往下是他们师徒的地界,八门寨不能来他们师徒的地界劫船,往来行船只要过了界碑石就安全了。
龙池应了声,“是呀。”她几步来到笑面佛的跟前,说:“八门寨死了好多人,还有好多破船顺流飘下来,我又进不了八门寨,只好来这里看看。”
笑面佛笑呵呵地说:“你倒是直白。”
龙池说:“佛爷,向你打听……”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满脸好奇兼欲言又止的模样。
笑面佛依然笑呵呵,他抬指点了点龙池,说:“有什么好打听的。”他笑得更加和气,说:“这次少不得又得麻烦你了。这样,干成这笔买卖,我们歇一歇,也让你得得闲,怎么样?”
龙池笑得和笑面佛一样和善,心里却在想:“你们死了那么多人,总得休养和招兵买马补充人丁吧!”她说:“镇上来往的这些人,大部分我都认识,可我今天见着一伙人,好几十个,还是头一回见。”她还补充句:“往八门寨去的。”她仰起头,睨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笑面佛。
笑面佛似笑非笑地睇了眼龙池,用三分警告七分打趣的语气说:“好奇心太重可不好。”
龙池满脸诚恳,“万一他们也顺着江水飘下来,我总得知道我捞的是什么人吧。”她说话间,瞥见笑面佛身旁的手下的表情和眼神都有点微妙。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面觉得晦气,又一面想着哪天他们真走了背运成了水漂子,还能被她捞起来得以好好安葬。
笑面佛的脸上堆满肥肉,挤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精光闪烁,面上依然和气,说:“该知道时,自然就知道了。”
龙池轻哧一声,摆出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不就是请来的帮手,分一杯羹的呗。”她说:“他们的身手比你的手下强多了,也更加训练有素。能掺和进八门寨的买卖,敢劫七重楼,还能一次出动这么多高手的,屈指可数。”她歪着头,一脸俏皮地打量着笑面佛,说:“您也知道,我喜欢好人做到底。”说完,挥挥小手,蹦蹦哒哒地往八门坊里面去。
笑面佛身边的一个手下低喊声:“佛爷。”
他们对着尸滩子这小丫头片子一向是尽量客气。他们常年做着刀口舔血的营生,保不齐哪天就没了。运气好的,死在船上,能让兄弟们带回去,运气不好的,折在水里,就得求到小丫头这来。尸体如果没飘起来,得请她去那满是游尸的尸沟子里找。方圆百里,没谁比她更熟悉那尸沟子,他们如果自己派人下去,十个下去九个难回。如果尸体飘在江面上,这小丫头顺手就给捞起来了。她姑奶奶心情好,找个阴凉地放着,扯块草席给盖上,再给洒上驱虫药,他们去认尸体时,基本上都能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好好安葬。她要是心情不好,她能给你顺手超渡了,再把尸体扔太阳底下曝晒,等到人找过去时,那就是一堆长满蛆虫的烂肉。魂魄都没了,尸体烂成那样,即使被领回去,也只剩下被一把火烧成灰的命。
以前有兄弟想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乖乖听话,丫见势不对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说,人也是相当刁钻难缠。她那时候年龄小,个头小,但身手灵巧又跑得快,不好抓。她拿出把剑往人的下三路刺,好几个兄弟差点没了子孙根。她还跑到镇上满镇子嚷嚷,说八门寨的几十个老爷们欺负她一个小孩子,嚷得人尽皆知。八门寨做着这门营生那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架不住丢人跌份啊。
笑面佛挥挥手,那手下会意,几步过去,在龙池身边咳嗽声,引着龙池去了角落。那手下低声说:“这事啊,不是我们佛爷不愿意告诉你,而是不能说。”
龙池轻哧一声,说:“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那手下的声音更低,神神秘秘地说了句:“那伙人,即使是咱们大寨主也得客客气气的,不是你能打听的。”说完,不等龙池再问,一溜烟跑了。
龙池轻哼一声:“说了等于没说。”
村里不是只有葫芦井这一口水井,大部分时候村民们都在自家附近就近取水,离井稍远的村民只在干旱或者是家里办酒席水不够用水的时候才来葫芦井。
距离龙池家不远的何老头家门口也有口井,龙池总嫌他家的水浑,不愿用他家的水。她每天早上都会到葫芦井挑水,把家里的水缸填满,之后再做早饭。
村子里的人起得都早,各家各户忙着打扫门院喂家禽家畜,见到龙池提着水桶路过,纷纷热情地打着招呼。
她成天干埋尸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