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湖边燃起了一圈宝塔样式的石灯,火焰倒影在漆黑的湖水之中,随着涟漪轻轻跃动,如同天上的繁星闪烁。
彼岸与朱翕并肩走着,几只忽闪忽闪的萤火虫从身侧飞过。
朱翕心想,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于是想抻手捉几只送给彼岸,岂料他的手刚伸出去,却被彼岸制止了。
“等下!”彼岸拉回朱翕抻出去的手,蹲下身子看着草丛中那些莹莹的发光体,眸色深深地道:“有人说过,每一只萤火虫都是善良的人死后化作的一缕魂,怀着对世间的不舍在人间游荡,它们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在黑暗之中为人引路前行,直到灵魂散去的那一刻,所以每一只萤火虫都值得我们尊敬。”
这话是她的姐姐茯苓说的。
她还记得与姐姐在一次执行任务回程的路上,中途瞧见那漫天的萤火虫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一时好奇,她伸手便抓住几只准备仔细瞧瞧,可是由于她力度没有控制好,刚抓到的小萤火虫就死在了她的掌心里,尾部那荧光一样的东西碎得满手都是。
姐姐看到后就一脸痛惜,还把她狠狠地教育了一顿,她们身为杀手,取人性命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为,可这些无辜的萤火虫却是人死后的一缕魂魄,为何我们伤它们ròu_tǐ还不够,还要遣散它们的灵魂呢?
落葵一向都很爱自己的姐姐,自然她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哪怕姐姐说的都是胡话,她亦不会反驳半句,只是心底不以为然而已。
可是后来有一次,她独自出任务,回来的途中由于没有月光,天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为了躲避追赶,在漆黑的山林间穿行时不小心被一根树枝绊倒,却惊起了躲藏在草丛间的一大片萤火虫,它们如缤纷的星光一般在空中飘荡,亮绿色的光芒微微照亮了前方的路,此时她才感觉到姐姐话里的用意。
萤火虫是否是人死后的灵魂寄托便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对待这些生命。
彼岸目光幽幽地望着那闪动的萤火虫,心中百感千回。
如果这一切都需要用姐姐的死来换的话,那她宁愿不要。
煜王也跟着蹲下身来,瞧见彼岸神色间的变化,幽幽地道: “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位心思单纯,天真善良的人吧?”
心思单纯是真的,天真也是真的,可是这善良?
彼岸摇头苦笑,站起身来,“那个人之前满手鲜血,罪大恶极,如今神佛不佑,被大火活活烧死,她还能算善良吗?”
煜王微微诧异,他没有想到可怜的彼岸居然会与这样的人有过接触,不禁墨眉微微敛起,望向了远方,感慨道:“我记得小时候学过《三字经》,里面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这人出生之初,禀性本身都是善良的。天性也都相差不多,只是后天所处的环境不同和所受教育不同,彼此的习性才形成了巨大的差别。
我想,你刚刚说的那人一定是情非所以才会误入歧途的。
只有本性善良之人,才会有以物喻人寄托良善情感的心思。然而由于他的身不由已,恐怕时时都在与自己作心理上的斗争,又害怕身边人担心,他又不会表现出来,像他这样的人才是世间最为艰难的一种人,通常我都会很同情这一类人,不管他生前作恶多少,但都没有影响到他的本性,所以我还会把他列入善良一类。”
彼岸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姐姐便不是爱笑,而是用这种温柔的面具来隐藏她内心的纠结。
姐姐,如今有个懂你的人,你可会欣慰些?
彼岸只觉得眼角一阵酸涩,她背过身去迎上微凉的湖风,让风带走眼眶内的一抹潮湿。
煜王望着这个凄凉的单薄背影,不安地问,“你还好吧!”
彼岸摇了摇头,收起悲伤的情绪,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风有些凉。”
煜王解下身上的披风欲为她披上,彼岸身子却若有若无地后退了半步,推迟道:“彼岸一介武人,身体底子好,这点凉风不碍事的。”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神色间闪过一抹失落,将解下的披风挽在手臂上,“你底子再好,受凉总是不好,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好!”彼岸点了点头,跟着煜王一路回了百草园。
煜王每日上午皆会去皇极殿里上朝,直到下午才会回来,在他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彼岸通常都会呆在百草园中修修花,松松土什么的,日子可谓是惬意之极,当然楚淮睿与吴千蕊这两货如果能够从她的眼前消失,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可是他俩偏偏比谁都跑得勤,特别是吴千蕊,彼岸不就是没有答应她拜师吗?她便天天跑到百草园来,总在彼岸的眼前晃悠,一会儿说帮彼岸给花松土,一会儿说帮彼岸给花浇水,尽把小草的活抢着干。
小草一看这架势急了,吴千蕊何许人也,那可是总督千金,真真的金枝玉叶,那双白葱般的手只怕从来都没有碰过泥土,又怎么能够让她干这种粗活呢?
于是小草见吴千蕊拿铲子,她便将吴大小姐的铲子抢了过来,见吴千蕊拿洒水壶,她便将吴小姐的洒水壶抢了过来,总之吴大小姐拿什么,她便抢什么,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动手。
吴千蕊本来想在彼岸的面前表现一二的,结果被这个死心眼的小草全搅和了,于是她只能凭借在楚淮睿那儿学来的点微末道行,用那“三寸不烂之舌”试图将彼岸说服。
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