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时辰不早了,楚将军你真该出宫回府了。”一阵玩笑过后,夕若烟好心出言提醒。
闻言楚训这才想起这事来,抬头望望天空,灿烂的云霞已在悄悄隐去,远处的墨色正渐渐扩散开来,算算时间,如若再不离去,只怕真是要惹出麻烦来了。
于是作了揖便要告辞离去,在将要走出凉亭时,夕若烟却出声唤住了他:“楚将军放心,楚昭仪在宫内一切安好,不必太过忧心挂怀。”
脚下的步子仿似生了铅一般再也迈不动一步,两侧垂下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但一直悬在心上的那块石头却总算是落了地。
“多谢。”未及回头,楚训简单道了谢后便长身而去,不曾停留。
夕若烟站在亭中一直望着那抹身影走进回廊,再出了鸿宁殿,唇角的笑容方才收敛,也跟着离开。
进宫时楚训是乘了府中马车而来的,饶是已经过去了许久小厮也仍是在宫门外头静静候着。宫门侍卫知道楚训是奉召入宫,只当是皇上留得久了的缘故,也未曾细细盘查,便打开宫门恭敬送走了他。
大步出了宫门,楚训停在原地回头望了许久,直到那两扇朱红色大门渐渐合上方才收了目光往着车驾而去。
踩着小厮搬来的矮凳踏上马车,楚训端坐于车内,只道了声“走吧”,小厮便立即一跃上车,手拿马鞭驾车扬长而去。
车内,楚训正细细地回想着方才在鸿宁殿时与夕若烟的一番交谈,心中隐隐觉得有着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可是冥思苦想了许久,除了一直盘旋在心中的几个猜测外,真相仍是不得而解。
从前他一直想不透,就算是南诏国云烈王子想要求娶夕御医不成,后来又半路杀出了一个祁王殿下,饶是如此,仅凭着夕御医自己的身份,在加上其后头还有一个神医玄翊作师兄,如此背景,不论是做哪一位的王妃都是绰绰有余的,皇上又何故费心竭力的安排了祁零这个义父?
本是天子事,他原也不该插手过问太多的,只是玥儿如今尚处宫中,后妃一位一旦坐上了,即便不费尽心思的想要去争夺些什么,为求自保,多了解一些事情也算得上是一个保障。
从前不太明了的事情,在下午时与夕若烟的一番谈话却是有了些许眉目。
说是玩笑话,但到底有几分真假他尚且无从得知,不过,也正好从这些玩笑话中让他寻得了那么一些蛛丝马迹。倘若皇上之前的种种安排,例如让夕若烟为御医从而久居后宫;例如对她放纵,可以随时随地出入宫门民间;例如让祁零与其结成父女情缘。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否可以大胆的理解为,这是皇上在为日后册封其为皇后所做的铺垫?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才入宫不久的梦贵妃和玉贵人,乃至于玥儿,不过都只是用来迷惑众人的障眼法?皇上真正想要娶的人,其实是夕若烟?
楚训心神猛然一怔,心中的担忧与震惊犹如滔天大浪一般席卷而来,打得他措手不及,让他更加无从防备。
这虽只是一个猜测,可是联合上下,这也并不是毫无可能的不是?如此说来,真到了夕若烟为后的那一天,梦妃、玉贵人,乃至于是玥儿,都不过只是她皇后路上的踏脚石而已?
从来没有哪一刻楚训似现在这般担忧还有后悔过,就连从前带兵打仗,不知冒了多少次生死危险也从来无惧过,但唯有这一次。本以为让玥儿进宫是对她而言最好的一条路选,可是现如今看来,他是亲手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入了一个天大的火坑啊!
马车在路上一路颠簸,耳边只不断回响着马车轮毂压过地面所发出的声音,偶尔还有几个行人走过或聚在一起发出的低低交谈的声音。楚训只觉心头分外烦躁,一掌打在马车内壁上。修长的指尖紧紧捏着马车的窗棂,直至指尖泛起了一层苍白的颜色。
次日,一向在京中颇具盛名的醉仙楼,自更改了规矩之后,来往之人更是络绎不绝,比之从前更胜。即便是站在店外,里头小二的招呼声,以及就座各客人的嬉笑言语声都听得见,虽是座无虚席,但掌柜和小二们却是各司其职,半点儿不见有所慌乱的迹象。
摒弃一楼大堂的嘈杂声,三楼的雅间内却是格外的清静许多,不时有着穿着得体的侍女进来斟茶布上点心佳肴。
雅间布置得宁静清雅,墙上所挂着的一幅《富春山居图》更是元代著名书画家黄公望脍炙人口的著作。画上所绘的富春江两岸初秋的秀丽景色,峰峦叠翠,松石挺秀,云山烟树,沙汀村舍,布局疏密有致,变幻无穷,以清润的笔墨、简远的意境,把浩渺连绵的江南山水表现得淋漓尽致,确是影响深远的一代佳作无疑。
“哎哟,让若烟姑娘等久了真是不好意思。”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柳玉暇笑语盈盈的入内,亲昵地拉着夕若烟的手便是一阵寒暄,“瞧我,这阵子太忙了,今儿又人多,这才来得晚了,可莫要怪罪啊!”
目光自墙上那幅《富春山居图》上收回,夕若烟凝着眼前一身橙衣轻纱的柳玉暇也是回以一笑:“老板娘这话是严重了,你来晚了,我才好有时间细细品味这幅佳作啊!”
顺着夕若烟的话望向墙上那幅《富春山居图》,柳玉暇低首一笑,笑声如银铃般飘散开来,“说来也是巧得很,前些日子有个老酒鬼上我这儿来喝酒,一来便喝了个一天一夜的,结果到最后结账的时候却掏不出银子来。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