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傅兰芽开口后,平煜并没有接话。
很长一段时间,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渐渐的,傅兰芽生出一种错觉,平煜是打算在屋子里跟她整夜杵着了。
夜已经很深了,这样长久站着,她疲乏无比。
可是她也知道,他突然变得这么反常,必有原因。
所以她耐着性子,静静等着他开口。
可是,足足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他依然只顾凝眉看着她,久久不肯说话。
终于,她耐性告罄,不满地看他一眼,自顾自往榻旁走去,打算先坐下,再洗耳恭听。
不料她刚走到他身旁,他忽然伸出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吓了一跳,抬头瞪向他,觉得他今夜简直不可理喻。
“做什么?“
平煜毫不退让,低头望着她道:“我有话要问你。“
傅兰芽瞥他一眼,良久,忍气嗯了一声,静候下文。
可是,空气依旧静得针落可闻。
平煜在说完那句话后,依然沉默。
仿佛要说的话艰难得无从开口似的。
她既诧异,又含着几分恼意,抬眸,轻嗔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她现在已经非常确定他今夜的古怪是因自己而起了。
平煜见傅兰芽发怒,不自觉蹙了蹙眉,他并非故意刁难她,更没存心拖延时间,确切地说,他是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想确定她的心意,可他也怕自己未掌握不好火候,惹她伤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放弃。
可那个问题始终如鱼刺一般哽在他喉咙里。
无论如何,就在今夜,他想听到她真实的想法。
傅兰芽恼怒地望着他,在他黑亮如宝石的眸子里,她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的表情,分明透着烦郁和焦灼。
她不明白,这一路上,不论他遇到什么艰难的处境,从不见他如此煎熬和举棋不定。到底什么话,会叫他如此难以开口。
又等了许久,依然没等来这家伙的所谓问题。
她再也站不住了,打算绕过他,坐到榻上去。
可是,刚一走近,一缕熟悉又浓郁的味道猝不及防钻到鼻尖。
她一怔,细辨一番,这才意识到那香味是自己惯用的调香。怪异的是,那香味还是从他身上传来。
她万分诧异,转头看向他。
这香味独一无二,是她几年前无意中在哥哥书房中翻到一本前朝调香书后,在原有的方子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的喜好添减了几味所调制出来的。
几年下来,从未见旁人用过。
除了平日薰香,她还用这香制了胰子沐浴用。
被抄家时,她和林嬷嬷收拾随身行囊,经过当时看她们收拾行李的李珉准许,随手带了几块香胰子上路。一路上,她依然保留了原来的习惯,每回沐浴都用的此香。
想到此处,她狐疑地朝平煜的方向偏了偏头,没错,又浓郁了几分,越发笃定是从平煜的前襟散发出来的了。
让她不解的是,从这香味的浓度来看,平煜怀中的物事似是被用了十倍以上的分量,唯恐旁人发现不了这味道似的。
若是她没记错,上回对付林之诚时,她曾用自己的绢帕给平煜擦了嘴边的血迹,事后,平煜未还给她,她也忘了要回来。
可就算那绢帕上有香味,也断不至于这般浓郁,眼下这香味,可是几步之外就能闻到。
此事当真古怪。
平煜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
在她刚才突然停步,又若有所思地做出闻嗅状时,他便知道要糟。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陆子谦此举的深意。
原来陆子谦的目的根本不在于用帕子挑拨他对傅兰芽的信任,而是吃准了他会因此事吃味,使得傅兰芽心寒。
不论他回来后问不问她帕子的事,只要他心底种下了疑惑的种子,或是让她发现了蛛丝马迹,陆子谦的离间便成功达到了目的。
眼见她皱眉陷入思量,他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其实早在来时路上,他便已下定了决心,过去的事已经成为过去。不管那帕子是什么来历,他都不打算在她面前吐露此事。
他唯一想确定的,仅仅只是她对他的心意而已。
可是百密一疏,他竟忘了这香味出奇浓郁,既能第一时间勾起他的好奇心,自然也逃不过她的鼻子。
眼见她又朝他走近两步,他背上的汗多了一层,
傅兰芽这时似乎想通了关窍,纳闷道:“你身上藏着什么?”
平煜身上不会好端端出现这么独特的香味,定有古怪。
想了又想,好不容易想起在京中时,陆子谦的妹妹陆如玉常到她家中来玩。
闻到她身上香味,陆如玉曾问过她一回这香味怎么调制。
记得她抄了方子给陆如玉,又借了那本前朝古籍给其回去翻阅。
倘若这世上还有人能调出一样的香味,除了陆家的人,再无旁人了。
可是陆家除了一个陆子谦,眼下并无人在江南,到底谁会用这香味制出如此浓郁之物,又是怎么就跑到了平煜的身上?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思忖了一会,一抬眸,却见平煜正望着她,脸上有些不自在。
明明听到了她的问题,却避而不答,撇过头,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傅兰芽越发奇怪,见他转身欲走,出于本能抬步欲追,不料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整个人直直往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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