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客如织楼下人头攒动,二楼正中央的窗户里边儿站着两名年轻公子,两人差不多一样高,右边儿穿紫衣的公子略瘦,左边儿穿绿衣的公子略胖。
两人隔桌相站,绿衣公子拍着桌子,昂着脖子,颐指气使指着紫衣公子,神态傲慢,骂骂咧咧。那紫衣公子不愠不火,稍嫌无聊地伸手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对面骂骂咧咧的人就是一只无聊聒噪的苍蝇蚊子。
绿衣公子被他这模样激得怒意更盛,骂声更响,隐约能听到类似“你知道我是谁吗?得罪了我有你好果子吃!”这样的话。
紫衣那位似听得累了,向一旁招了招手,有仆从端着锦盒上前来,他从盒子里抓了一把银票,转身趴在窗檐上冲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眯眼一笑,笑容透着些浑然不在意的懒散和若有似无的奸猾,手一扬,银票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人群一阵欢呼,无数双手同时伸向空中,你推我攘间有人不顾安危,跳起身来,在空中抓住几张银票,还没来得及高兴,对面跳起来的人和他撞在一起,两人齐齐跌落进人群,手中的银票撕成两半,一人紧拽半边。人群抢红了眼,谁管他俩死活,踩着他们继续争夺。
无意争抢的人,避开利益驱使的疯狂人群,站在一众又跳,又抢,又趴在地上伸手乱抓的人群中,仿若鹤立鸡群,十分打眼。
洒完了钱,紫衣公子无意欣赏他一手造成的疯狂画面,只扭头冲对面绿衣公子落落大方的笑了笑,他的笑容不言而喻,充满挑衅。
在云客如织这种地方,骂骂咧咧,颐指气使都不管用,唯一管用的是银票,有本事你也洒啊。
那绿衣公子,气得脸都绿了!正要勃然大怒时,一娇俏的绿衣佳人走进众人视野。
她穿着一身绿,按理这个颜色穿满一身,身材纤细的女子会像一根绿油油的大葱,身材丰腴的女子就是行走的绿萝卜,但她不是,她像一条绿蛇,姿态妩媚,身姿妖娆的绿蛇。
这条绿蛇无情地向绿衣公子挥了挥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毫不留情转身投入那紫衣公子的环抱,皓洁玉臂环住他的腰,整个人娇弱无骨地腻在他怀里。
绿衣公子这下连头都绿了,连连说了两声“好”,大袖一挥,一桌子美味佳肴“叮铃哐啷”扫落一地。绿衣美人吊高薄情的眼角,似出言讽刺了什么,绿衣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掩狼狈的拂袖而去。
楼上这一出戏唱完,楼下看戏的人等得津津有味。
绿衣美人挂在紫衣公子怀里吐气如兰,娇嗔耍魅,底下人虽看得心笙荡漾,不过心里很清楚这样的蛇蝎美人,他们可碰不起。
有人等不及带头冲楼上喊了一声:“公子爷,你还洒钱不了?”
紫衣公子倚在窗边,懒洋洋回了一句:“当爷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他回得毫不客气,底下人哄然大笑。
带头喊话的人也爽快回了句:“那行,那我们就散了,今日多谢公子爷打赏。”
紫衣公子摆摆手:“散吧,散吧。”
不甚在意地往楼下一瞥,这一瞥身子一僵,腻在他怀里的美人白白软软的手指刚爬到他胸前,察觉他的反应,了然于心地邪魅一笑,捻着娇软无力的嗓音道:“公子这儿,妖妖可还碰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推开。
“公子!”
等她回身娇呵时窗前哪里还有人,四下一张望,那袭紫衣匆匆消失在楼梯口。
人群散去,在抢钱中不幸败落,被人践踏受伤的人总算被同伴发现,搀扶着回去寻医。
韩启看着他们,心里不痛快,闷头不说话。
苏挽怀约莫能猜中他的心事,试着宽慰他道:“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但人各有志,天下间不是每个人都如此。”
韩启低头看地面:“即便富可敌国也不该拿金钱戏耍他人取乐,视旁人的生命为儿戏。”
苏挽怀知他在怪那洒钱之人,想了想,对他道:“无论是谁,想要获得就需付出,这漫天洒下来的钱财,惜命之人自不会去夺,夺财之人势必需要付出代价,在商人眼里,一旦双方愿意便是一场交易,全凭各人心意。”
这些话,听在韩启耳里,或许仍旧太过现实,她不再多言,在散去的人群里四下寻找:“我们去找飞飞吧,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韩启正欲道好,敏锐地察觉身后风声有异,他迅疾往侧方一闪。一道人影往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按过来,偷袭不成又收势不及,嗷嗷叫着,眼看要扑到地上。
韩启满脸嫌弃拉住她的手,将她扯了回来,韩飞飞好不容易站稳,拍着砰砰跳的胸脯,心有余悸。
韩启冷冷吐出两个字:“活该。”
“活该?你说我活该?”韩飞飞张口就要怼回去,怼到一半儿,咽了后面的话,追问韩启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韩启偏过头,一贯不搭理她的表情,韩飞飞气得拿刚买来的小冰锤砸他肩膀:“说!快说!不告诉我,我就用我的飞天夺命小锤锤,锤你小肩肩!”
韩启估计被她这话恶心到了,往旁边躲了一大步。
韩飞飞说到做到,就要追击,苏挽怀陡然抓住她的手腕,韩飞飞一顿,抬头就见她盯着她手里的小冰锤,神态间的认真让韩飞飞不自觉收敛起玩闹的心思,将冰锤递给她道:“二姐姐,怎么了?这冰锤有什么古怪吗?”
冰锤是用冰块儿雕成,巴掌大小,玲珑可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