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晚,三个孩子吃了顿饱饱的晚餐便都开始打盹儿,吃了就睡不易消化,傅惟慈就想出用丢手绢赶走孩子们的困意。
俊儿还没学会走,被范樱抱着很快就梦会周公了,好在小梅和子诚正是好动的年纪,玩心一被勾引出来,就乐此不疲了。
三个人蹲在地上唱着丢手绢,场面别提多滑稽了。
闹乏了,玩累了,院子里的灯笼陆续点燃,孩子被范樱带去哄睡了。
傅惟慈难得歇一会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凝神,今日虽热闹了整日,可脑海中想念季方的思绪始终未断过。
这个时辰该找个客栈睡下了,或者正挑灯夜读,英姿挺拔的身影,无论是躺在床榻上还是坐在桌旁,始终透着几分不屈地韧性。
长途漫漫,不知夜里看书有没有多穿件衣裳,赶车虽忙,不知有没有多喝水,傅惟慈觉着自己忽然明白古代科举考试为何没有体检了。
因为经历十年寒窗,又从遥遥地方奔赴天子脚下,是件十分耗损身体的,若是身子骨不好的,路途的艰辛便足以丢掉半条命。
范樱活动着身子出来,见傅惟慈托腮沉思,边揉着酸疼的肩膀,便笑问:“想季方了?”
红袖知机地退了两步,站在稍远的地方随时听候,石桌边只剩下两人,两个都是人妇,说起话来自当没什么避讳的。
傅惟慈浅浅地呼了口气,黑葡萄似的眼珠儿转了转:“多少担心些,好在还吃得下睡得着。”
“睡得着?我昨儿夜里起夜,远远望着你房中的灯还亮着,少蒙我吧,我还能笑话你不成?”范樱呵呵地笑,用眼观察着她的表情。
“昨夜想着豆腐店的生意来着,季娟若是走了,这个豆腐店便也要关张了,我琢磨着你如今不去饭庄干活了,要不接手豆腐店?”
傅惟慈隐约能猜到范樱没什么积蓄,饭庄挣得工钱不多,子诚长期服药,前些日子又病了一场,两人的日子过得稍显紧巴巴。
人往高处走,水忘低处流,原地踏步本就是后退,母子两人总不能坐吃山空。
范樱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傅惟慈以为她还有犹豫,又道:“你若是有自己的计划,那便依着你的想法来就好,我只是提个建议,你莫要觉着为难。”
“实话说,我本打算等子诚好些能去书院了,便出去找份活干的。”
她深知自己身份的尴尬,断然不可能去陋室书院帮忙,若是以往旧事被学生的家里人知道,定会给小慈带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她本想等子诚再养两日送去书院读书,白日里她能抽开身,就出去找份正经的活儿干。
如今豆腐店......对她来说如同天上掉馅饼,她本是不敢奢望的,她怕人来人往碰到从前认识的人,弄砸了季家豆腐店的招牌。
范樱想了想,嘴唇咬得泛白,最终狠狠心仰头笑道:“我想去适合自己的地方找份儿工,做豆腐的手艺我怕是学不来。”
傅惟慈对她拒绝好意略有些吃惊,但当着范樱的面儿,她又很快掩下这份吃惊,神色自然地道:“好,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