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夏太太感觉速度慢起来,撩开帘子呵斥道:“脑子被狗吃了?再快点。”
她说罢抬头一看,前方不远处正横着一匹马,肃容浮上几分狠厉,今日不管是谁都别想拦着她!
“冲过去,我再给你一百两!”
瘦高个攥着缰绳不敢动弹,冲过去遭殃的是自己,一个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的东西,怎么敢贸然撞过去。
“太太,情况不对啊。”他稳着心神,眼睛紧盯着前方愈发清晰的人影,忐忑道:“我明明见她烧成白骨了!”
扯着嗓子的声音,被纷乱的马蹄打乱,夏太太听得断断续续,但因离得近,还是听懂了瘦高个话中的意思。
她皱紧眉头想了一瞬,一只手攥着裙摆抠得肉疼,蓦地从唇畔溢出丝丝冷笑,听得人毛孔悚然:“那就撞死她!”
居然没死?她心下早有料到感染瘟疫是假的,所以才瘦高个严盯死守,这都让她逃了,本以为她会活活烧死呢。
捡了条命还敢冲过来阻拦自己的好事,那正好送她上西天!
夏家的覆灭都是这个贱丫头导致的,夏成龙那个畜生死不死都无妨,可夏家不能倒,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能丢。
宴请那日本想借机攀上冯家的高枝儿,就算冯宝成两袖清风,自己也能仗着县令亲家的身份被人高看一眼。
这个世界有钱还不够,还有身份!
原本都打算好的!距离重拾荣华只差最后一步,她心底都开始窃喜将来的富贵又没有夏成龙的日子了。
那种舒坦,她渴求了半辈子,再没女人抢她的东西,再没畜生日日夜夜折磨她,想想足以让她高兴得想大喊。
偏偏是这个贱丫头,坏了她的好事,捣毁了她对未来的期待,和那唾手可得的尊荣。
夏太太浑身散发着阴冷,女人若是不为自己筹谋,只是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她被夏成龙折磨了半辈子,没人能挡住她追求好日子。
瘦高个心底迟疑,冲上去他会首当其冲受害,摔个断胳膊断腿的着实不值当的,他求财不想搭进自己的后半生。
如此犹豫的片刻,薛之孟和傅尧紧追而上,两匹马左右夹击,如此他想调转马头都无可能。
“冲过去!”夏太太再次吼着,看着前后左右的形势,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夏君媛缩在马车里,浑身焦黑,头发被烧掉了一半,眼神空洞的望着外面,止不住的哆嗦。
听着母亲怒气腾腾的吼声,她只觉得心烦,若不是母亲先想着去抢那兜子银票,自己如何会被火烧成这副德行?
她不甘心!父亲死后家里的日子一落千丈,母亲身上带着八千多两的银票,居然不曾透露给自己分毫。
若是早有这笔钱,她何必对一个下贱的衙差献身?何必弄脏自己!
她心底怨过,恨过,可为着将来打算,她还是能谅解母亲的心,只是方才......
夏君媛回想起方才的情景,缓缓地垂下头,伏在膝前无声地掉眼泪。
母亲骗了汤易胜去夏宅找银票,瘦高个回来说傅惟慈已死,母亲便让他去放火烧大牢,借着混乱她们才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