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停在一处幽深黑暗的牢房前,傅惟慈侧过身看着牢房内蜷缩的人影,长发披散着,露出一双锃亮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忽地笑了,轻轻柔柔地笑声在地牢内分外清晰。
一阵手铐脚镣的碰撞声,牢房里的季莲挣扎着站起身,想朝着牢房门口靠近,却只走了两步就被铁链困住。
“好久不见。”傅惟慈冲着衙差示意打开门,她刚踏进一只脚,季莲就拼了命地想挣脱绳索,似恶鬼般要冲上去撕咬。
空气里唔唔唔地声音响彻,其中浓浓的恨意听得人毛孔悚然。
冯昭一把拽住傅惟慈的胳膊,瞥了两眼里面发疯的女子,忧声劝道:“别进去了,不安全。”
“无妨。”
“诶......”冯昭看着她走进去,抬手想阻住却只抓住了红袖的衣袖,他忙松开,底气略有不足地道:“还不进去拦着你们主子。”
自从第一次他要夺门而走,没能推动这小丫鬟一丝一毫,心里就存了几分敬畏,觉着红袖是个大力士。
红袖没理他,径直跟着傅惟慈进了牢房,她瞧不上冯昭这样弱不禁风的男子,骄纵得一身坏脾气。
“姑娘,您别靠近了,您想怎么惩罚她,奴婢来动手。”这情形,她也是看出来两人势不两立的关系。
红袖一出言,牢房门口的衙差浑身一哆嗦,又要打?他把狱卒都遣散了去,若真打起来……他一人拦不住啊。
傅惟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站在季莲够不着的前方,浅浅笑着:“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夏家那个狼窝都没折磨死你。”
季莲身形一顿,不再挣扎了,虚弱的身子任由铁链拽着,抬起头咧嘴笑了,笑得声音很刺耳,好像指甲挠玻璃的声音。
“唔唔唔,卡卡卡,嘶嘶嘶。”
说不出什么音调,沙哑尖锐,粗狂尖细,听得人只想捂住耳朵,傅惟慈皱眉看着灰头土脸的季莲:“你想说什么?”
如今的季莲再不是风光得意的模样了,没了舌头的嘴半张着,不住地往下流口水,混着下巴上的灰滴下来。
傅惟慈看着她比划着手,想要纸笔写字的架势,那副模样像有什么重大消息要说似的。
季莲别想活着走出大牢,无论是饿死还是病死,都别想着再活着出去见天日。
季家容不下丢尽脸的子孙,季老太太也不会容她出去作践自己。
或许这是她们二人最后一次见面,索性满足她最后的诉求,往后漫漫地囚犯日子,她就自个儿慢慢享受吧。
“拿纸笔来。”傅惟慈侧身坐在凳子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季莲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越是欣赏,季莲心头的恨就越盛。
不多会儿,衙差送来纸笔,季莲跪在地上书写着,字迹清秀,写起字来还能瞧见之前季老太太教育的好。
红袖没看便递到傅惟慈的手中,半张纸的小字,密密麻麻地浸染墨汁。
季莲疯狂地笑着,扔了手中的毛笔,得意地笑着,她盯着傅惟慈渐渐变得愤怒的脸色,愈发猖狂地尖叫着。
和这个贱人斗了这么久,今日终于扳回一成了。
她舍不得眨眼睛,不移分毫地看着傅惟慈,看着她渐渐冷冰冰的脸,渐渐涌上愤怒的眼睛,渐渐颤抖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