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惟慈见他端出县令公子的派头,眼底讥诮地打量着自己,横了一眼道:“装什么?你不是常出入芙蓉阁吗?”
她一侧身就下了楼,走到窗边盯着对面灯红酒绿的妙玉坊,或许是季老三把自己的闺女给卖了。
去岁她被一掌劈晕前,从未想过比季老二还沉稳孝顺的季老三会是阴狠毒辣之人。
他能把季莲送去顺山堡,只为了不用偿还二十两银子,当然也会为了银子把有几分姿色的季莲再送到青楼。
毕竟当妓子挣得银子可比当土财主的继妻多,为了钱丧心病狂的人,六亲不认,是这世上最可恨也最可怜的人。
冯昭见她望着妙玉坊的方向出神,把手里书夹在腰间,几步上前,难得沉着认真道:“我还为我家媛媛守身如玉呢,你不准对外说我去青楼。”
傅惟慈偏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同样认真道:“我又不是长舌妇。”
她转身走回账台坐下,身影被高高的账台遮挡地只露出发顶,冯昭大步上前爬在账台上,恢复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样儿,摇头道:“季先生怎么会娶你这样的人?”
季方怎么会娶自己?如果傅大小姐不被继母陷害,就不会有如今的事,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注定傅大小姐受不住路途的折磨烟消玉损,注定自己在那个时候遭遇了船难,两个时空,完全不同的人发生了这种奇妙的联系。
冯昭见她不理会自己,自顾自地叹了口气道:“肯定和我奶奶一样被你的外表蒙骗了,想来如今也是苦不难堪。”
傅惟慈闻声牵着唇角笑着,这个冯昭铁定与自己的八字不合,每次见他就要针锋相对。
如果说自己和季方、和傅大小姐是缘分,那和冯昭就绝对是孽缘。
“冯少爷,人要是没点血性会被人欺负死的,你若是示弱变成一个脓包,谁都会想来踩一脚。”
她敛起笑容,仰着头看着冯昭道:“人性本善,可有人早就没了本性,他们只想欺负不能反抗的,满足自己虚荣感的同时还能宣泄他们在生活中的不满。”
傅惟慈一副孺子不可教地摇了摇头:“你是县令的儿子,自然不懂这些,当生活给了你一巴掌的时候,再把另一半脸凑过去挨打的都是傻子。”
“那你欺负方才的青楼女子算是泄私愤咯?”冯昭反讥。
她仰起头,不想把自己和季莲的恩怨讲给他听,不耐地蹙了蹙眉:“我与她有些恩怨,她若是不来找茬,我也不会教训她,被欺负和找挨打是两码事。”
冯昭还想问什么,傅惟慈拿着桌上的抹布,蹭着干净的账台,使劲儿撞着他的手臂:“没事可以走了。”
傅惟慈并没有把自己遇见季莲的事告诉季方,不想他在秋闱前分神,只把冯昭转达的冯老太太请她府中做客的事说了。
她盘腿坐在炕上,若有所思地道:“我看,还是等你秋闱后我再去拜访,免得被有心之人曲解。”
季方也是这个意思,在烛光下翻了页书,点头道:“是,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