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的话,她对我确实没有用。”少年喝杯酒,毫不在意的说道。
许言苦笑,继而跪下,说道,“求主上留她性命,错的本就是我。”
“你没有错。”凤逸看着他,说道,“该留下的是你,受苦受难的是你,活到现在的是你,为什么要离开的是你?”
“阿逸,本来就是她啊。”许言抬头看着他,也未叫主上,自他们都长大后这是第一次,他认真的说,“她是我至亲至亲,血肉相容的亲人,我想让她好好活着。”
“曾经你想活着的。”凤逸喝了口酒,似乎睫毛微微颤了颤,声音有些轻。
许言道,“主上,你杀了我,她便不会再掌握我的记忆,这样,便可以让她安然离开了吧?”
凤逸的手指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他没有看他,说道,“那你自杀便是了。”
“不行啊,我自杀的话,她不会认为我真的死了,我只是要骗过她的记忆,让她以为我真的死了。”许言却看着他,无奈的说道。
凤逸道,“那你不怕她受伤?”
“她若是慢慢把我压制到消失,就会接管我全部记忆,也会知道我关于你的记忆,这样,她会死吧?”
许言笑笑,他一向洒脱,从年幼时在这个身体中出现就是那样,那时候许知乐被贬,许诺的娘亲从来不知道他会出现,许知乐从未告诉过他们苏州许氏一门,虽然贫寒,但世世代代的孩子都有怪病,他们在幼年便会出生一个不同于身体本身意识的意识,这个意识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武功,在幼年时这个意识会一直存在,出现的时间远远多于身体本身的意识,但每个孩子到了十八岁,身体本身的意识变回彻底觉醒,渐渐压制这个乱来的意识,接收他本来所拥有的一切,那个时候,这个不该出现的意识便彻底消失,再也不复存在。
许诺的娘当时知道这件事,怕极了这个女身男心的孩子,修养再好的母亲也控制不住的认为是有妖邪作祟,百般作法,各路道士各种折磨,最终却依旧是许言。
那时许知乐把这件事说给许诺的娘,许诺的娘受不了便自尽了,他给这个意识取名许言,诺言诺言,他曾承诺过绝对不会骗许诺的娘亲,可他害死了她。
许知乐讨厌许言,他曾经也拥有一个本不属于他的意识,他讨厌那个占据了他身体近十八年的意识,他也讨厌许言的出现让许诺的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离世。
那时屋漏偏逢连夜雨,许知乐一贬再贬,几乎贬无可贬,也许是因为那时许知乐因官场失意,常常痛殴许言,要他变回许诺,可因为害怕,许诺再也没有出现,许言便一天天受着打骂折辱,甚至自己都祈祷着许诺出现,他也恨死她了,凭什么要他承受着这一切,他从来都没有想生活在她的身体里,当一个人人唾骂的怪物。
后来许诺在他十岁的时候终于出现过一次,刚刚出现的许诺便让许知乐停下了打骂许言的手,许知乐抱着许诺大哭,发誓一定要让她回来,便又迎合官场,混到县令,继续找各种方法试图让许言消失,他从未想过,在他落魄的吃不起一顿饱饭的时候,陪着他任他打骂的是许言而不是许诺,陪着他一步一步在官场摸爬滚打的是许言而不是许诺,因为他的打骂不在乎高烧生病奄奄一息的是许言而不是许诺。
曾经认识的人都觉得许言是个怪胎,或者是个怪物,许知乐担心将来许诺出现会受到影响,便带着许言离开苏州城来到许县,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可许言的奇怪总会被人发现,许言小心的隐藏着自己,从没有人知道他许言的存在,没有人会体会得到他的心酸悲苦,没有人在乎他到底想过什么,所有人知道的都是许县令家有独女许诺,仅此而已。
直到遇见凤逸,他从未想过会有任何人理解这个像是怪物一样的他,他心痛极了便故作洒脱,被凤逸发现的奇怪也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那时候凤逸只是对他说,他不是许诺,这世界上有个许言,他认识的是许言,许言是个真真实实存在着的人。
他发誓但凡他还存在,便会效忠唯一理解着他的存在的人,正好许知乐并不想看见他,那些年许大小姐生病,他离开许家跟着凤逸找来糊弄许知乐的道士学武,虽然那些年并不是经常见到凤逸,但每一次见到,似乎凤逸能理解他的一切,他所有的痛苦委屈无助,以及故作洒脱,他也知道凤逸是安平王府的世子,知道凤逸一些苦苦藏着的狼狈过去,而那句话“都说你冷的像块石头,其实不过尔尔嘛,”本就是许言说的,许诺接管了他部分记忆,但终究也只是部分,用来欺骗对许言极其了解的凤逸,倒是天真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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