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河觉得,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被老头儿捡到,没能冻死在城郊的西河边儿。
那时候她还是个红彤彤的小猴子,啊呸,不对,是小孩子。
热乎乎刚出炉的那种。
因为脐带都没有打结呢!
老头说,当初第一眼看见她,差点被丑哭,眼睛辣的几天都没敢睁开。
本来不想捡她的,因为他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不过,就是那么神奇,因为在青天白日里瞅了她脸一眼,他再也不能忘掉她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容颜……
啊呸呸呸!
周西河晃晃脑袋,把脑子里循环往复响起来的歌飞。
她小的时候,这话老头还没说过,后来有一年春晚听了首什么歌,这话就挂在嘴边儿不丢了。
每每气得她要给他断炊,他才嘻嘻哈哈地带着家里的第三个成员三狗子出去遛弯儿。
其实,用正经版本来说,就是老头儿觉得她骨相比较好,是个能聚财的,正好跟他能互补,所以就把她给拎回来了。
这种说法其实也好笑,因为她最大的本事儿是在老小区全款买了一套两居室统共五六十平的房子,让一家三口能有个固定的住处之外,再没有什么事儿能证明她聚财了。
五六十万里面,她还找老师借了十万。
好在第二年,她就把这笔钱还给了老师,个中辛酸不足道也。
最近三四年,她才把老头儿养的白白胖胖,那身体素质都能打死一头牛。
结果倒好,他不声不响地抛下她,现在都要去见他道祖了!
都不带着她……
周西河红了眼,觉得这个她是忍不了了。
她刚出生,就被人丢在城郊的西河边儿,有娘生没娘养她也不在乎,毕竟有老头儿一直陪着她。
即便老头儿图省事儿,随便给她取个西河的名字,随便给她冠了个姓氏,还美名其曰那是他最喜欢的朝代,给她冠周姓,那是宠爱她。
这样的乱诌,她都信了,接受了。
甚至她年岁小的时候,他一句招呼不打地出去一两个月,差点把她饿死冻死,只要他回来,她都能接受,都能原谅。
可现在呢?
他都要死了,丢下她一个人了!
怎么原谅他?!
就在周西河情绪达到爆发点儿,快要想到下了飞机之后鞭尸的可能性时,一道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她脑子里黑压压的雷暴。
们,你们好!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达春城机场,到达当地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分,当地温度为……”
这道提示音响起,坐了几个小时飞机的乘客们顿时吁出一口气,神情也变得活泼了一些。有些睁开了眼睛,透过窗户往下看。
除了有些嗓门比较大的,大多是窃窃私语的人,兴奋的、期待的语气,让整个飞机都洋溢起莫名的欢乐气氛。
周西河满身冷漠,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徒留那似笑非笑的唇瓣勾起嘲讽的弧度。
旁边精英模样的男人慑于她那生人勿近的狂暴气势,只敢拿眼角余光去瞄她一眼又一眼。
只是,沉浸于怎么鞭尸老头儿,浑身黑雾缭绕的周西河,没闲心去关心别的事儿。
飞机落到实地的时候,周西河瞥了一眼窗外,冷笑。
呵呵……
大晴天?
看来老头儿死的不冤,连老天都不肯掉一滴眼泪!
飞机停稳,周西河收回视线,径直走向出口,旁边男人快步跟上,想要搭讪一句,却几次张口无言。
下一秒,前面高挑明艳的人儿停步,转身,□□味十足,“你想睡我?”
“啊?”
男人愣了一下,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道,“没……没没,我……”
只是不等他说完,周西河轻“呵”一声,转身走了。
她清楚,她迁怒了。
一句话打击的男人和当了吃瓜群众却一块瓜都没能吃到的八卦分子七零八落。
片刻后,几声流氓哨和“哇哦”声兴奋响起。
只是这些,都跟狂躁的周西河无关了。
出了机场,在指定位子站定,便有一个扎了道士发髻的人迎上来。
“他死了没?”
不等年轻道士说什么,周西河直接问道。
年轻道士生生噎了个狠。
无言片刻,道“撑不过今天。”
若不是眼前这人发红的鼻尖,颤抖的双手,年轻道士还真拿不定她是青枫道人的亲人,还是仇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步履匆匆地往前走。
周西河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等上了一辆银灰色的车子,才摘下墨镜,双手捂着脸,脑袋抵着前面的座椅,肩膀颤抖个不停。
老头儿真要抛下她了!
他不要她了!
车子一路狂飙,到医院的时候,也仅仅花了半个小时。
“哭什么啊,早跟你说了干这一行的活不长的……”老头儿看着自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眼泪簌簌往下掉,皱巴巴的脸上浮起一层无奈,声音虚弱道,“你该想想,你还能见我最后一面,跟我说说话,这就够了!”
“可是你都不带着我!”
周西河泪眼朦胧地控诉他,“三狗子走了,你也要走,就剩我啦!”
老头儿:“……你给老子好好活着,老子还想让你给老子每年清明扫扫墓,烧几个纸钱花花呢!”
这叫什么事儿!
他死还得带着她?
糟心玩意儿!
“你之前不照相片,现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