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能肯定。”路洲说,“没有多少把握。”
方霁沉默不语,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跑到不远处的树荫处打电话。
路洲坐在长椅上,方霁距离他并不远。从隐约听见的几个词和她的表情动作,路洲判断她应该是打给警局的同事。她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方霁的长相偏英气,面无表情时棱角分明的脸会显得有些冷漠不近人情。但路洲知道,她也有眼含深情,笑起来灿若朝阳的时候。
暴风雨来临的夜晚,方霁温热的手攥住他手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因疼痛失血的幻象而全身冰冷。是她的碰触把他拽出了那个废弃仓库,来到了一片金黄色的沙滩上。太阳晒得人暖暖的,柔和的阳光在她的眼睛里跳跃,赶走所有的阴霾,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与满足。
突然回想起的案件线索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并不是驱使他前来剖白自己的根源。方霁虽然并没有被他的前半句话说服,但是那才是他的真心话。
他厌倦了伪装与躲藏,再也不想兜圈子了。虽然现在明显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但一段感情的开始,不该有谎言牵扯其中。路洲现下还做不到完完全全的坦诚,但他并不想让胆怯阻止可能的心心相印。
未来是确定的,他还踌躇些什么呢?
方霁打完了电话,朝路洲的方向走过来。她的神情放松了许多,没有打电话时那么紧绷。
“谢谢你的线索。”方霁没有坐下,她站在路洲面前简单说了下通话的内容,“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会有人就着这个线索往下查的。”
如果路洲所看到的是真的,那么当时的摄影设备肯定是被人收走了。废弃仓库内虽然杂物甚多,光堆满了落叶的麻袋就有七八个,但并没有发现任何摄影器材。
“有进展的话,我会告诉你。”方霁说,“我们保持联络。”
“好。”路洲站起来,嘴角的弧度像上弦月一样完美。
方霁收起手机,与路洲一同向墓园外走去。
也许是绿化好的缘故,这里就连温度都比市中心低上一些。方霁走在左边,跟路洲隔着一个肩膀的距离。她不由得想起两人一起走下地下室的时候,路洲身体紧绷,收着肩膀好似在躲避着任何可能的肢体接触。
之前所有的蹊跷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此时路洲走在她身边,看上去放松极了。两人没有交谈,却并不显得冷场尴尬。路边栽种着不少月季花,还有野生的牵牛花和映山红,一路清香沁人心脾。
方霁说:“我以为你会让我发誓,做出保证不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路洲笑了笑:“没有这个必要。我知道你值得我的信任。”
方霁接下来要回警局,路洲则准备回家。两人的方向不同,出墓园后走不了多久便无法同路了。走到分岔路口时,方霁问了一个问题:“我碰到过你的手,当时你看到了什么?”
路洲有些意外,他眨眨眼睛,回道:“我没有看到死亡厄运。”
什么都没有看到,意味着未来不会非正常死亡。方霁露出个笑容,说:“谢谢。那我就放心了。”
他们在十字路口处分别。路洲看着方霁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轻轻舒了口气。他刚刚玩了一个文字游戏,没有看到死亡厄运,并不等于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路洲自己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他希望这是自己对方霁隐瞒的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