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花事了,暮春杜鹃总惊心。
昭阳殿中,韦妃心中暗暗叹息,此时此刻,眼前情景仿佛昨日重现。
大殿之中,娆羽一身桃粉衣裙,明媚动人,跪在地上,依旧不掩其风姿动人,应该是更加楚楚动人了。
今日十五,诸位妃嫔依礼拜见太后,且这次太后有命,将请得道高僧释妙大师为后宫妃嫔讲经,妃嫔不得缺席。
柳絮纷飞之中,妃嫔踏着春色走进冰冷华丽的宫殿中,韦妃抬眼一扫,发现众人也在偷偷打量寻找独得君宠、不久之前才得封鸾妃之名的娆羽,然而日已高悬,鸾妃娆羽却迟迟未到。
此刻,大殿内,七宝已供,佛香袅袅,何嬷嬷从内室走出来,透过垂下的珠帘抬眼一扫,不禁恶狠狠地笑了起来,转身,匆匆进了内室,跪下禀告:“太后,娘娘们已经来了,只是还差一人。”
宫雅云推开宫人为其梳妆的手,自己伸出细白的小手指点点了玫红的唇脂,在薄薄的红唇上轻轻一点,看着镜中依旧极盛的芳华,宫雅云微笑起来,才慢慢开口:“鸾妃未到?”
“就是那个鸾妃,小人得志,小身板就狂起来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婢子之女而已!”何嬷嬷赶紧回道。
“这话也是你该说的,何嬷嬷以后也该谨言慎行一些。”宫雅云悠悠然打断了何嬷嬷的话。
何嬷嬷老脸涨得通红,呐呐地说:“奴婢只是看不过她那轻狂样子。”
“知道你替袅袅抱委屈呢,只是皇帝喜欢她,你就该敬着些,鸾妃啊,鸾凤吉祥,虽无皇后之位,已得凤位之名,架子自然就摆出来了。”宫雅云不急不躁地笑道,看着何嬷嬷满脸不忿,知道何嬷嬷跟着自己一路顺风顺水习惯了,心中调节不过来,终归是跟着自己入宫的丫鬟,宫雅云耐着性子安抚道:“咱们不急,这燕宫后宫吞了多少如花美人,如今她入宫不过两月,走着看吧。”
“是,奴婢懂得。”何嬷嬷闻言连连点头。
宫雅云笑了笑,理了理云鬓:“走吧,不等她了。”说完,又插上一支芙蓉冻石的簪子,方才流露出满意的神色,看着一旁跪下的宫人又道:“这人手艺哀家不喜欢,让嬷嬷教导好了再来哀家这儿伺候吧。”
“是。”
“今日释妙大师讲经,好生教着,别见了血。”
“太后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教导。”
听着宫雅云和何嬷嬷的话,跪着的宫人惨白了脸,却一动不敢动,声都不敢出一声。
在宫人的带领下,妃子们来到昭阳殿中的佛殿里。
楚皓羽听见一旁安美人安好玉低低轻呼一声,自己也不免屏住了一口呼吸,原以为如良师傅般空谷幽兰的男子已经世上少见,眼前正在闭目诵经的男子却更加出世难得,是佛前的九重莲花,是月宫的一枝香桂,圣僧释妙名不虚传。
太后宫雅云已居于上座,诸妃行礼,低位的妃子却边行礼边偷偷瞄着风姿出尘的男子。
宫雅云轻启朱唇:“劳烦大师了,开始讲经吧。”
释妙大师闭目摇了摇头,清冷的声音在华美的佛殿中响起:“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大众,当勤精进,如救头然,但念无常,慎勿放逸。”
话音落,有绮丽之香侵染佛香,宫人唱喏:“鸾妃请见太后娘娘。”
释妙大师睁开眼,只见一身着桃粉衣裙的女子笑靥如花地走进来,她一进来,满殿生光,如佛拈花一笑,百花齐放,百鸟朝凤,衬得其她穿着素净的妃子黯淡失色,萤火不敢与明月争光。
何嬷嬷厉声开口:“鸾妃穿得是什么样子!”宫雅云扫一眼何嬷嬷,何嬷嬷赶紧收口,宫雅云才语气冰凉地说:“鸾妃,今日哀家可是专程下了令,今日讲经,服饰当简净。”
娆羽柔柔一笑,还没回答。
却听释妙大师开口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娆羽闻声美眸微闪,却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太后被释妙大师拿话一睹,倒也不生气,笑道:“大师智慧,鸾妃你坐下吧,劳烦大师继续了。”
“谢太后。”
释妙大师再一次阖上了双眼道:“佛因见三条大鱼被惊涛浸灌,流入浅水,各自努力争脱厄难,因感修行人应当奋勇前进,不可稍有松懈...”
娆羽神色复杂,想起那一年菩提树下,十三岁的青年如初初盛开的新莲,递给三岁的女童一串佛珠:“汝有佛心,若皈依我佛,可得菩提,如佛母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