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姓章啊!”这句话又在耳侧响起。难道是这个原因?
范纯仁走后,柳叶在厅中坐了良久,直到卓元田峰陆续回来。
卓元扯掉披风,随手甩在椅背上,往碳盆边上一坐:“昌王府里头一共五百多人,这一个个问话真是猴年马月去……”
柳叶垂着眸:“不用一个个问,只问浣衣房和昌王妃房中的就可以了。”
卓元愣了一下,咧了咧嘴,笑道:“伯植果真与我心有灵犀。”
田峰则一脸迷茫:“……”
柳叶抬了抬眸,看了他一眼,再转向卓元:“死者身上穿的粉色夹袄上有王府绣娘绣的花,细致而华贵,必定是府中女主子的衣裳。昌王痴情,先王妃过世多年才娶了如今的王妃,两人情谊深厚,没有旁的侍妾。这衣裳的出处应该好查。”
卓元喝了两口水,冲着柳叶竖了竖大拇指,“要不怎么是青年才俊柳少卿柳大人,说得果然没错。这衣裳是昌王妃的,据昌王妃房中的丫鬟说,这件衣裳去岁腊月十八换下来送到浣衣房的,之后就丢了。为此几名浣衣房的小丫头差点被重则,还是昌王妃出面保下的。”
腊月十八……
田峰哼了一声:“昌王妃出面保下的?这王妃倒是好心。”
柳叶摆了摆手:“如今的昌王妃乃是当年介甫公之媳,素有女公子之称,的确是一名令人敬佩的奇女子。”
田峰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柳叶再问卓元:“浣衣房的丫鬟还记得衣裳是怎么丢的么?”
卓元摇了摇头:“衣裳是腊月十八送到浣衣房的,尚未来得及浣洗就不见了。负责浆洗这件衣裳的小丫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想得起细节来。倒是浣衣房的嬷嬷与我说,那日夜半她听见了猫踩房顶瓦片的声音。”因为腊月十六十七皆下大雪,十八傍晚才停,嬷嬷年纪大了睡眠轻,窗外白雪反光扰得她睡不香,于是听见了屋顶细微的踩踏声。
“猫有肉垫子,踩着声不大,一准是下雪天没东西吃,趁着雪停了出来寻吃食。”嬷嬷这般说,“想来也就是一只野猫子。”
柳叶埋头轻笑了一下,这只野猫子可大了,八尺有余的身量呢。
腊月十八,东水门之事发生在腊月十七,而腊月十八……且都是北辽人……
这事儿,若说相互没有关系,那也忒巧了。
昌王,果真与北辽勾结?
北辽,昌王,力神……
力神,周园……
周园里头那座山……
柳叶猛然惊醒,原先便是觉得那座山堆在一个宅院的花园子里头实在是太大了些,不合情理。后来被东水门之事一搅和,昏迷了这么一阵,竟给忽略了。
该死,袖中的拳头攥了又攥。一股子懊恼情绪冲上头来。
卓元:“伯植?不舒服?”
柳叶勉力挤出一个笑来,她的身子大家都知道,面色不对之时用身子不适是最佳的理由,“许是今日在昌王府站得久了,有些乏。”
卓元:“那赶紧回房歇着去,一会儿饭好了,让杨婶送你房中去。要不要叫冷月?”
柳叶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只是有些乏了,歇一歇就好。”起身经过卓元时,卓元猛地呼吸一滞:“你身上的味儿……”
柳叶:“是不是很提神?”
卓元:“小和尚,赶紧把你家大人弄回房,再把他身上的衣裳弄出去,忒臭了。”方才坐着不动,屋内没有风,倒不觉得,此时一动才发现果真难闻得紧。卓元皱了皱眉头,这人是全程瞧着仵作验尸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