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明村。
面向着亭石河这边,最靠外面的一个院子,院门的外面是一小片竹林。几十上百颗青竹紧紧的凑成一团,顶上交错在一起,时刻将这个院子的门口笼罩在阴影当中。
有一条小路绕过竹林,再蜿蜒着往前几十米,尽头就是亭石河的堤坝。
虽然已经是后半夜,可因为之前那场大火,又是警察又是消防队的,红明村里依然一片喧嚣。
可是,这个门前是一片竹林的院子里,却是异常的安静。院子里的那排青瓦房里,没有一丝灯光,所有的房间都漆黑一片。
这一排房子的前面,屋檐下,左右两边各有一段水泥砌起来的扶手围栏,实心的,只在中间留了一个差不多两米宽的缺口供人进出。
在这个口子靠里的地方,左侧背风的位置,此刻,竟然点着一盏煤油灯。这种照明工具现在几乎已经绝迹,新生代的小年轻都不一定见过。
煤油灯上只有一颗比豌豆大点有限的灯火,微微泛黄的灯光,只能照亮周围很小的一块地方,以及这排房子正中间的一道木门。
门,是开着的。
或者说,门,是留着的。
只是不知道,这是给谁,留的门。
整个院子里空落落的,但很干净,地上没有什么杂草。在靠近青瓦房的院墙角落里,放着一个水缸,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显得有些怪异。
一般的家里,这样的水缸,通常应该是放在厨房里的。
水缸上面盖着一张木板,像是从哪道门上直接拆下来的,四四方方的一块板子。
木板上面有一块人头大的石头,将木板和水缸压得严丝合缝。
安静的院子里。
突然,从水缸里,传来了一阵水声。
哗……哗……
下一刻,水缸上的那块木板,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慢慢的顶了起来。那块压住木板的石头,滚落在水缸旁边,发出一声闷响。
再看那个水缸里,竟然冒出来一个人!
一个全身赤luo的人!
黑暗中看不清这个人具体的样子,他的全身都肿胀着,胸腹更是像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
这个从水缸里冒出来的人,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木板靠着水缸放下,然后,他拖着肥硕的身躯,艰难的从水缸里爬了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水缸里面,也不盖上那块木板,这个人开始朝青瓦房走去。经过那盏煤油灯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低头怔怔的看着地上的那一颗昏黄摇曳的火苗。
然后,他蹲了下去,胸腹鼓胀得更高。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将面前的煤油灯吹灭,可那颗火苗,依旧坚韧的散发着昏黄的火光。
没有呼吸。
像是气急败坏了一样,这个人直接伸出了右手,两根粗大的手指掐住灯芯,房檐下,陷入黑暗。
他站了起来,走进那道开着的门,人皮气球一样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这间青瓦房里。
整个院子里,重新归于安静,有些诡异的,可怕的安静。
几分钟之后,那排青瓦房,一个房间里突然亮起了灯,随后,房檐下的一个灯泡也亮了起来。
那道一直开着的门里,两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两个人看起来都三十多岁的样子,女人穿着一条碎花裙子,一头长发扎起来垂在脑后。
那个男人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短裤。他看起来很消瘦,病态的消瘦,皮包骨头一样,上身的肋骨都能目测着数清楚有多少根。
男人的气色很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时的咳嗽两声。他的左手扶着自己的后腰,不停的搓揉着,像是腰上受了什么伤。
女人搀扶着男人,两个人慢慢的走到墙脚的那个水缸跟前,低头向里面看去。
房檐下的灯光照射在水缸里,水面上泛着粼光。
女人松开了男人的手臂,向前一步,弯腰将手臂探进水里。下一刻,她从水缸里收回右手,在她的手上……
一块肉!
一个小腿肉!
一块……
属于人类的小腿肉!
女人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不仅没有因为这块肉而害怕,脸上反倒露出欣喜的表情。
男人点了点头。
女人见男人点头,好像更加开心了,随手将手里的肉扔回水缸里,几滴水珠溅在她的脸上。
女人也不在乎,拿起水缸边上的木板,重新将水缸盖了起来,又搬起那块石头放在木板上。
做完了这些,她回到男人的身边,搀扶着转过身,两人看向院子对面的那面围墙。
那是一堵红砖码起来的墙,在墙的那一边,能看见几颗橘子树,再后面是一排还在冒烟的房子。
冒烟,是因为这排房子,刚刚才起了一场大火,被浇灭不久。
这两个人所处的院子,竟然就在那一家亡魂的隔壁。
而且,他们正对着的,不就是那个后院吗?那个张巍他们被两次警告千万不要去的,后院。
“李爷爷他们终于可以安息了。”说话的,是那个碎花裙子女人。
“不,还有一个,还活着。”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嘶哑。
“呵呵,又能活多久?”说着,女人看向男人的脸庞,目光中带着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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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门口,那个老司机到一边打电话去了,张巍他们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正对着电话赌咒发誓。
张巍他们都从那辆运尸车上下来,两人陪着法医一起等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