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你,一直等,地老天荒都等。
日暮西陲。
桃花还没有归。
雪停了,鸣谷便将晚膳摆在梅园里,煮了一壶茶,将热腾腾的竹筒饭放在炉火上温着,边问道:“妖尊,您怎没同小殿下一起去?”
凤青不言,擦拭碗碟的手顿住。
鸣谷瞧着气氛不对,连忙道:“鸣谷多嘴了。”
怎觉得今儿个不对劲,冬盛寒流将至,妖尊大人不仅没去寒冰洞,还如此悠哉地在梅园用膳,他甚是提心吊胆,总觉得有什么风波要起。
凤青神色自若:“你去境口守着,若是桃花回来,先带她去云渺山。”
鸣谷诧异,他怎么有种调虎离山的错觉,思虑了番,道:“冬盛将至,小殿下只怕不会去。”
“你便说让她替我去荣树那里讨镇痛用的蛊。”
还有这种东西?他怎么觉得妖尊大人是在支开小殿下呢?
鸣谷满肚子疑问,迟疑了下,放下手里煮茶用的竹夹:“鸣谷这就去。”
揣着满腹心思,鸣谷往梅园深处去,隔得远,隐约听到他家妖尊的声音,道了句‘来了’,鸣谷好奇,便回头瞧了一眼。
哦,是弟子十八来了。
鸣谷走远了。
来了。
平常又轻松的两个字,像早有预料,像胸有成竹。
梅树下,少年已走近,一身墨黑的衣袍,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锋利,他望着凤青:“你知道?”
凤青仍处之泰然,不疾不徐地继续手上酌茶的动作。
“雪山的冰棺外,我布了结界。”凤青未抬头,“今日冬盛,是你唯一的机会。”
已有察觉,却不动声色,甚至不惧冬盛这个极有可能致命的劣势,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流零口吻笃定:“看来你已经猜出来我是谁了。”
大概,他刨开雪山之巅的时候,凤青就知道了,知道这笔血债该一笔勾销了,也知道冬盛之日必定会有一次孤注一掷的血债血偿。
凤青抬眸,眸色淡淡,便是唇色也极淡,他道:“凤凰一族的尸骨是我下葬的,只少了一具。”
凤凰全族一夜灭族,除凤青外一千九百具尸体,独独少了谭松妖主之子风零。
七百年了,终于找来了。
凤青心平气和,倒不意外。
流零眸底火光顿时汹汹燃起:“全族一千九百条性命,有你的族人,你的家人,甚至你的血缘同胞,你居然一个活口都不留。”他冷笑,讥讽,“还有其他飞禽六族,死伤不计,凤青,你这样的魔头,怎就没有被天打雷劈。”
时隔七百年,旧账终于被翻出,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确实该有明目了。
凤青坐着,微仰视线:“我没有被天打雷劈,那么,”他似笑非笑,眼底眸色浓郁,声线微提,“你要替天行道?”
少年不置可否:“你欠我谭松一家三十六条性命,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冬盛风起,寒流至,他抬手,捻风成剑。
“咣——”
凤青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四分五裂,他微微弯下了腰,剔骨之疼从背脊渗入四肢百骸,来势汹汹。
梅林树下,少年持剑而来,剑端直指,卷起风雪漫天,剑刃一闪,朝着凤青肩下心口处刺去,刀光灼眼,直直射入凤青眸底。
凤青抬头,不退不躲,剑气逼人,茶盏震碎,他却似漫不经心,便是动作也慢条斯理,微并两指,截下了剑尖,刀光落在他脸上,他两指夹着剑端。
雪卷残花,遍地喧嚣。
凤青独坐,苍白的唇微微开合,他道:“你杀不了我。”
是,连一招都招架不了,即便他凤青身负剔骨之疼,也照样坚不可摧,他的弱点,全部托付在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流零持剑,只隔了一米之远,他却举步维艰:“她——”
话到了嘴边,却生生顿住,又咽回了腹中……罢了,那个明媚的小姑娘,不该成为谁手里的利器。
他又一声不吭,冰凌似的眸死死盯着凤青,运气,将所有妖气注入剑中,猛地狠狠推向凤青。
凤青擒着那灼烫的剑刃,被微微推后,额头大汗淋漓,背脊疼得已有些麻木,脸部轮廓一点一点紧绷,青筋暴起,他抿唇,喉间干涩。
他说:“从今往后,你非我凤青的弟子,不得入我听茸境一步。”
话落,他突然松手。
剑,抓着剑狠狠刺入他心口。
十分力道,直接刺穿了凤青心口,血溅了流零满手,他不可置信地瞠目:“你——”他手猛地颤动,“为、为什么?”
他分明躲得过,分明刻意任那把剑刺入,甚至……甚至他添了一分力道,将自己刺骨穿心。
流零木然怔住,目光不可思议地锁着凤青,看他嘴角血流,看他心口大片大片妖娆的红色晕开。
凤青张张嘴,血滴在了尚未插进胸膛的剑刃上,声线彻底破碎,无力却清晰,不带任何情绪。
“一千九百条性命,我是没有留活口,若留了,若不够狠,若不入魔,死的便是我,我的翎羽、我的利爪、我的凤凰心脏,都将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字字掷地有声,震得流零浑身僵硬。
凤青嗤笑,指腹抹去嘴角的血,他握着剑刃,用力一点一点拔出,满手的血,滴在衣摆,斑斑驳驳地开了一朵朵红色的血花。他握着剑,不知疼痛似的,紧紧收拢,手背青筋不平,血流不止。
“一千九百只凤凰,有我的族人,我的家人,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