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欺君之罪,他是怎么也不会让她担。
萧景姒站在门前,送秦臻远去,突然拉住他的衣袖:“秦臻,若是我能预知他日,你想知道什么?”
秦臻想了想:“多年后,你可安好?”
她失笑,这个‘老顽固’!总是不会替自己想,轻声嘱咐:“夜路黑,多加小心。”
给她系好披风的缎带,秦臻转身,摆摆手:“进去吧。”
萧景姒站在原地,看着他身影拉长,然后消失不见,许久,转身进屋。
这世间,总有那样一个人,会为自己牵肠挂肚,无关情爱,却关生死。
上一世,紫湘替她受了绞刑,尸首被挂在了城墙之上,她赴城门时,西陵军已攻入,凤傅礼携她以令楚彧。
“楚彧,你是要她?还是大凉?”
她毅然决然地跳下了几十米高墙,用她的生命,换大凉国破君亡,秦臻也毅然决然地随她跳下,用他的生命,换了她一线生机。
只记得城墙下,躺在她身侧,一动不动的一堆破碎尸骨,那是秦臻,是她卫平侯府的秦臻啊,是养她教她同她一起长大的男子。
夜深,微凉,夏末星子斑斓,有风拂过,有轻微声响,似猫叫。
文国公府外十米,巷子深处,人影绰绰,地上,趴了一只瘦弱的猫儿,灰白的毛,恹恹伏地,兢兢战战。
“喵~”
“喵~”
这猫儿,嗯,暂且称之为小灰,抬着乌黑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好似慌张害怕得紧。
隔着半米的距离,男子懒懒地靠着墙,俯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灰,神色,怎地高贵冷漠。
这男子,正是楚彧,方才在阿娆屋顶听了许久的墙根,瞧着秦臻夜半话多,是以,心情大大不好。
“刚才那个男人,”楚彧指着将军府还未走远的马车,告诫小灰,“给我看紧了。”
小灰紧张兮兮:“喵!”小妖尊令!
楚彧还不放心,又嘱咐:“他要是碰着她了,你就咬他。”尤其是方才,他竟动手动脚给他家阿娆系衣襟,简直居心叵测!
楚彧越发不悦。
小灰越发不安:“喵!”
命令完,楚彧牵牵眼角,似乎不大愿意:“回去她那里。”
小灰拔腿就跑。
“回来。”
“喵。”它耷拉着脑袋,又开始瑟瑟发抖了。
楚彧倾身,居高临下,字字冰寒:“不准让她抱你,不然炖了你喂鱼。”他有些后悔了,竟为了投其所好,给阿娆送了这只蠢猫。
小灰发抖:“喵!”小妖不敢!
妖王大人大赦:“滚吧。”
小灰立马滚了,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根猫毛。
都交代完了,菁华才过来:“世子,我们该回府了。”
楚彧心不在焉,盯着文国公的院墙,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要是阿娆抱了别的猫怎么办?”
抱了就抱了,多大点事儿!
楚彧忧郁了好一会儿,冲菁华发怒:“都怪你,乱出主意!”
“……”他好冤枉,是世子爷要投其所好的。
“本世子心情不好,别让我瞧见你。”
“……”
菁华表示,同样不想瞧见他这喜怒无常的主子,转身去牵马车。早知道,将世子爷送去好了,省得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
次日,皇家祈签的请帖便送来了国公府,京都仕女,共赴月隐寺,以甄选皇家新妇。
辰时,宜阳郡主凌织抱恙,太后宣国舅府苏三姑娘入宫为其诊治,
巳时,太后懿旨,宜阳郡主疾患在身,不宜外出。
午时,皇后于月隐寺宴请众位世家贵女。
未时,明惠长公主奉圣上之命,携甄选仕女入星月殿,祈签祈福。
酉时,帝君二下诏书,皇家大喜昭告天下,一令大司马府嫡次女下嫁周王,一令文国公府扶辰入主东宫。
永延殿里,顺帝身边的两位近侍公公脚步匆匆,前去宣旨。
钟家,是大凉的鼎盛之家,钟家有女二姝,那也是才艺双绝,亦在这次甄选之列。
方公公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司马府嫡次女清秋,淑德勤勉,性贤明敏,姿容端和,率真不越,可为周王正妃,钦此。”
大司马一听,一个趔趄,险些没摔个狗啃泥。
方公公合上明黄的布帛:“钟大人再怎地激动,这旨还是要接的。”
大司马钟大人跪地接旨:“微臣谢主隆恩。”伸出去的手,颤颤巍巍,好似接的是什么烫手山芋。
方公公作揖恭贺,堆了一脸笑:“钟大人,恭喜啊,双林姑娘刚入东宫为良娣,清秋姑娘又进了周王府,这日后,大司马府想必会荣盛不衰。”
周王与太子两方阵营,他钟家两个女儿各占一边,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大司马大人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这时下人来禀报:“老爷,小姐她醒了。”
“老夫失陪了。”钟大司马作别方公公,转身脸色便变了,眼底阴沉一片。
到了后院,方踏进钟二姑娘的闺房,屏退了屋中的侍从下人,大司马便开始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周王殿下为何会在你屋里?”
皇后设宴过后,众女祈签,独不见钟家姑娘,皇后令亲侍去寻,却发觉了周王凤殷荀酒醉躺在了钟家姑娘榻上,二人衣衫不整抱作一团。
这不,赐婚的圣旨便送来了。
钟清秋满脸通红,羞愧至极:“我、我不知晓。”
钟大司马脸一沉,大骂:“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