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阿七抱头犯难,可怎么活下去呀,城里可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轻易活下去的。
不管如何愁,村里是不让呆了,只好跟着童锁柱去县城。
童锁柱没有想到,他从村里借来的小船,居然被童、卢两家一行十几人坐满了,他想沿途带客的小心思完全被浇灭了,暗暗叫着晦气,可能怎么办呢,这船是村里的,他没底气让人下船,其他村人见童、卢两家人,个个自动离他们几步远,一幅害怕被沾便宜的样子,躲得远远的。
看着船舷吃水深度,童锁柱真是无语的说不出话,不但如此,能跟他换撑船的除了卢氏夫妻外,其余人根本使不上力。
一只小船载了近二十个人,有几次水浪打过来,童玉锦认为自己的死法可能是淹死,可是不知为何,竟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小船上五个成年人,三个成年人轮流摇撸划桨、碰到大船或是窄道口,大表哥卢宝柱站在船头点篙。
如果不是饿着肚子,如果不是灰衣脏衫,如果不是人挤人挨着臭气熏天,如果没有看见双胞胎头上、身上的虱子,童玉锦甚至认为坐一坐小船还是很有意思的,毕竟在现代,除了海上航运或者大运河航运,人们最多只能在公园或者景区坐一坐小船了,可是此情此景,童玉锦只感到无力,把头抵在船舷上,直楞楞的看向河边,树木、景物缓缓的向后退去。
小船已经没日没夜行驶三天了。
卢家夫妇用最后不多的铜子买了烧饼,每人每天半只烧饼,就着从船外壳上沾到的田螺,勉强一天吃上一顿,何谈一日三餐。
童玉锦坐在船舱里,两腿发麻时,就站起来站一会儿,然后再坐下,等到晚上时,她挨着大姐童玉绣睡觉,但大多数时候,她不分白天黑夜,看水看景看累了就睡,睡醒了再发呆,周而复止。
沿途一路下来,跟他们一样到县城或者府城讨生活的人不算少,河岸周围的田、地,在童玉锦看来,还算可以吧,也许是生产发展有了闲置劳动力,也许就如两位老人说的,土地被兼并,或许两者皆有。
三天过后,他们的小船过了漫长的河道,进入了被称为‘东湖’的一个湖里面。
以童玉锦的眼光来看,算是一个小型湖泊,可是对于这些最多到自家镇上的童、卢两家其他孩子,无疑是很大的,大到站在小船上看不到湖的边际。
东湖水面上热闹非凡,大的有官船,商船,货运船,小的有像他们这种平民百姓的木板船,还有更小的梢子船、乌蓬船。
湖面上吵囔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大船占着中间航道,小船沿着边上缓缓而行,湖中还有巡湖的官差,不时站在船头高喝,“不许抢道,不许抢道……”
比小梢子还小的犹如大澡桶的小船,却如鸬鹚一般,穿梭在大小船只之中,他们是东湖水面上的小商小贩,划着小叶子船兜售当地的土特产亦或吃食。
卢氏的铜子已经用完了,十几口已经身无分文。
饿得就差掉气的童、卢两家,在这样热闹的湖面上,闻着各种吃食飘过来的味道,简直犹如酷刑。个个伸颈看向叶子船,那种企盼、煎熬让人心塞。
童锁柱却没有心塞,他暗叫不好,到县城还有两、三天呢,自己可没钱养活这些人,不会都饿死在自己船上吧,那他回家如何向村人解释,眼珠子翻了翻,叫了一个叶子船过来,买了几个烧饼,分给了童、卢两家,看他们吃上后说道:“卢姑夫,东湖挺闹热,不如我们靠到码头上,到街上逛一圈?”
卢阿七不想去,没钱逛什么逛,但是断腿的童秀庄不管不顾,“早就听说东湖繁庶,见上一见,也不枉此行,姑夫,你背我去看看!”
童玉锦看了一眼块头比卢阿七大上许多的童秀庄,撇了撇嘴,可真够忍心的!
又看了看眼珠乱动的童锁柱,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这些跟自己没关系,她知道,这两家人已经身无分文了,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脑残的根本不想下顿用什么裹腹。
童锁柱跟着两家人上了码头,“那个三叔,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得看着船,别让人把船撑走了!”
“那怎么行,要不我让家书看着船,你跟你们一起逛逛?”童秀庄趴在卢阿七瘦小的背上,觉得小堂侄为人不错,让自家去闲逛,自己看着船,满意的笑笑。
“三叔,别,东湖我都走了几趟了,家书没来过,就让家书去看看热闹吧!”童锁柱摆着双手,脸上的笑容,只要细看,相当不自然,这是心中有鬼的表现,可惜对着一群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这段数不高也是高了。
“噢,那锁柱就累着你了!”
“不妨事,你们赶紧早去早回吧!”
“行,那我们早去早回!”
童玉锦看着童锁柱撒谎不眨眼,冷眼旁观,世事炎凉,一个村的又怎么样,照样卖了你没商量!
是留在东湖,还是去县城,对童玉锦来说没区别,她跟着家人上了码头,麻木不仁的走着、看着。
东湖果然繁华富庶,街道、铺子比她醒来的小镇大多了,纵横交错的主街呈井字状向四面八方延伸,其间还有小巷胡同数量繁多。
酒楼、当铺、钱庄、金银铺子、绸缎庄、点心铺子……令人目不暇接,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双胞胎和卢家的小孩看见点心铺子,站在铺门口不走了。
不要说小孩,童玉锦也觉得自己挪不动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