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生病,”她声音压低,“你看妈最近因为你生病,脸色都不太好了。”
“我知道,”沈深知握着杯子,看她,突然认真的叫她的名字,“言言。”
“嗯?”
“季临渊给你说过了吗?”他指尖在杯壁上蹭一下,“我下周走,去美国。”
“说了。”
而且还说了你最终是去的是瑞士,而不是美国。
“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沈深知垂眼,喝水,“还不确定,要等我到了之后具体看看市场情况,回来我会提前说。”
他现在该做专业治疗了,可为了瞒着她一直都没做,只是吃药,最近病发的开始严重。
她很担心,这时候,倒是希望他能快些走,好好去治病。
毫无征兆的,慕言蹊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没忍住,也不想忍,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毕竟是要离开了。
作为妹妹难过一下,才正常吧。
沈深知看着她,愣一下,压着到嘴边的咳嗽,笑着问她,“哭什么?又不是见不了面了。”
慕言蹊听出来他话里的试探,拿起他的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故意小声抱怨:“你都要走了,又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准我难过一下?”
沈深知闻言松口气,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到时候去送送我?”
慕言蹊瞥他一眼,故意道,“不去。”
沈深知看着,倒是笑了。
这时候慕言蹊的神情,和小时候跟他闹小脾气时,是一样的。
真好。
真好。
南城国际机场。
因为云婉要去意大利参加一场国际刺秀展,刚巧也是这天走,时间点比沈深知早半个小时,一行人先把他们两个送走之后,才又到沈深知的登机口。
慕文若和云婉在以后去看他的时候还能见到,可慕言蹊就是真的最后一面了。
沈深知看着她,心里的酸涩油然而生。
第一次,他抬手,指尖抚在慕言蹊眼角的那个樱花纹身上,感受着那浅淡的凹凸感,这伤口是他当年无意给她留下的。
他给她的伤,不只在心,还有身。
一步错,步步错。
不是不够爱她,而是不知她心之所向。
所幸他最后明白过来。
“一直忘了给你说,很漂亮。”他看着她笑,眼睛湿润,像是有泪光在闪。
慕言蹊忍着泪,回看着他也笑,“我也这么觉得。”
沈深知嘴唇动了动,想说对不起,没说,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只感谢她没有开口留他。
如果她开了口,他会心软,会犹豫。
可到了最后,又一定会后悔。
第一次,他把唇印在她的额头上,什么话都没说,最后一次抱她在怀里。
以后她知道了这一切,肯定会难过伤心,可他还是决定离开,他很抱歉这么自私,可就让他任性这么最后一次吧。
想给她说,不要记他太久,心里留个角落给他,偶尔想想他,他也就知足了。
想说的太多,却不知从何说起,然就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忘了你答应过哥哥的话,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他下巴靠在她头顶,轻声开口,音色含着笑。
慕言蹊回抱住他,额头抵在他胸膛上,即使知道没可能,还是忍着哭腔,小声开口:“我和爸妈会一直在这,等哥哥你回来。”
沈深知闻言,勾着嘴角,应一声。
“好。”
飞机上。
沈深知看着手里慕言蹊的照片,是今年过年她在家翻相册时,他抓怕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和紧身牛仔裤窝在沙发里,她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指尖捏着毛衣领到鼻子下方,也许看到了好笑的,掩在毛衣领下的嘴角像是上扬着,连带着眼尾都翘着。
沈深知看着那笑,倏然明白,他一直想错了一件事。
以前他总觉得,他对慕言蹊,是“深知身在情长在”。
可此时,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须臾,他视线从照片上移开看向窗外,白云团团,层峦叠嶂,他错了,其实他对慕言蹊,从始至终都是——
深知身不在,情亦长久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