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都城新田。

莫岑菀再次见到晋宣王伊卫时,他竟已病得卧床不起。莫岑菀不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已然无力回天,还是因为承受不了自己小儿子的死,才会在一月之间从一个斡旋图谋中兴的国君,变成了一个衰弱无力的白发老头。

鄢黎之所以会带着莫岑菀入王宫觐见国君,是因为国君想见她,这一点她倒是不以为奇,毕竟刺杀当日若不是她与伊浩,国君那一百兵士,根本支撑不到青衫军来救。

让莫岑菀无法理解的是,鄢黎花了如此大的力气给自己换了身份,何以在国君面前却未隐瞒,看来鄢氏对国君的忠诚不仅仅是君臣那么简单。

跪在外室的莫岑菀,偷偷抬眼从内室的门框往里看去,烟纱做成的屏风上,刺绣着一副万马图,透过纱屏,隐约可见卧房中纱幔低垂,烟雾缭绕。不时传出国君的咳嗽声和一个浑厚男中音低声禀报事情的声音。

莫岑菀猜测,那个浑厚的男中音,就是鄢黎的父亲鄢尚吧,据说是晋国百年来最勇猛的将军,无人能出其右。多年前与楚国、秦国的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被先王封为晋国正卿,位列六卿之首。

莫岑菀正在猜测着这位鄢尚大将军是个什么威风模样,鄢黎已绕过屏风,跨出内室的门,站在了莫岑菀面前。

“王上让你进去。”鄢黎淡淡开口道。

莫岑菀抬头看向鄢黎,以为鄢黎应该会嘱咐她几句什么,例如应该怎么回话,不能说什么话之类的。

可是鄢黎见她跪着不动,微微皱起了眉。

莫岑菀一见这表情,就识趣的站了起来,跟在鄢黎身后进了内室。

伊卫斜靠在榻上,榻前跪着一个婢女,给他轻轻的扇着扇子。床尾处,立着一个身姿挺拔、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二人进来时,他也未曾转头看上一眼。

莫岑菀垂首跪下,声音平静的说道:“书骋叩见王上。”她见入宫的帖子上写的是“鄢氏家臣士子书骋”,所以觉得自己还是自称书骋的比较好。

伊卫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道:“好,小丫头在听牧园的辩解让孤印象深刻,是个聪明的丫头。鄢黎让你变籍家臣,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莫岑菀平静的微微一笑,虽然她是有一个传说中的姐姐,但其实她对她也是一无所知,因此对于莫岑菀来说,只要能好好活着,在哪里都是一样。

于是她装作懵懵懂懂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模棱两可的说道:“书骋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这一次能逃脱智晟的魔掌,全是仰仗公子相救,书骋年纪虽小,也懂得知恩图报,只要能好好活着,对于是什么身份,书骋不是很懂。”

伊卫轻轻点了点头,道:“孤王要见你,只是想看看你可还是那个伶俐的丫头,今日一见,你倒是丝毫未受鞭刑的影响。至于其他的事,你既已是鄢黎的家臣,孤也就不多问了。”

鄢黎见伊卫闭目,忙跪下,向国君和自己的父亲行礼,他知道他二人还有事商议,于是便带着书骋出了王宫。

几匹快马踢翻路边小贩的菜篮子,横冲直撞向鄢黎和莫岑菀的方向奔来。鄢黎微微皱眉,勒住了马缰。

莫岑菀今日骑的是一匹普通的军马,一时不是很习惯,突的看见前面鄢黎勒马,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差点从马上摔下。

三匹快马奔到两人面前,齐齐勒马立定。

“原来是公子黎。竟然比我等还早到国都,想必是心有牵挂,归心似箭啊。哈哈。”

莫岑菀抬头去看,才发现是智晟、范旭和中行策一伙。刚刚说话的正是范旭。

“三位公子回来的也不慢。这是要入宫吗?”鄢黎平静回应,对范旭言中的讥讽并未理会。

“公子黎捷足先登,我等来迟了,真是对国君不敬。”智晟轻轻甩弄着手中的马鞭,眼睛却是向鄢黎的身后瞟去。士子打扮的小童子垂着头,脸色白皙,十分面熟。

“既然三位公子忙着觐见国君,黎便先回府去了。告辞。”鄢黎拱手行礼,一扬马鞭,策马而去。莫岑菀低垂着头,急急跟上。

智晟回头看向那抹瘦小的身影,微微皱眉,却不说话。

“晟兄,走吧,看什么呢?”范旭循着智晟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颇为奇怪。

王子浩被杀,凶手未明。国君有恙,卧床不起。晋国国都,一时一片人心惶惶。

高举着金牌的武士大叫着“边城急报”,纵马飞快的冲入城门。一路疾驰,吓得街边行人纷纷退避。

边城急报,难道晋、齐两国边境的大军真的打起来了?济水一带的晋国大军,统领将军是鄢黎同父异母的哥哥鄢奇,只不过这支大军是由鄢、智、范三家出兵组成。虽然统称为济水晋军,但实际上三家各有统帅,不见得智氏的谷阳军和范氏的东襄军会听命于鄢奇。

如果边军真的开战,鄢奇其实十分被动,因此鄢氏一直从中斡旋,弱化着两国的矛盾。

楚国公主入齐,谁又知道,其实背后有两支神秘力量一直在暗中较量,一支试图截杀莫梓昕,一支一直在阻止刺杀。直到莫梓昕到了三国交界处,背后两支神秘力量还在暗中较量,却让东胡慕容稷杀出来,差点真的劫走了莫梓昕。

这其实也是莫梓昕大意会被慕容稷杀个措手不及的原因,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背后一直杀个不停的两股神秘力量吸引住了,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东胡土匪敢半路杀出来,干起绑架勒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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