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对于汉中本地人来说还算不上最难熬,七月,八月的酷热才是最狠的,而对于外地人来说,尤其是自幼在北方长大李惊澜来说,已经是大难临头,一轮月悬空,月色如水,也只是如水而已,况且还是温水,马车的两侧车窗都已经打开了,还是汗透衣背,碍着元晓菲他还得运功逼干衣裳,三番五次的,实在是尴尬。比起他来,多年在蜀中谋划的元晓菲倒显得轻松得多,大约是嫌弃他一路上面对“人间美色”竟然半点亲近的意思也没,弄得自己都怀疑蜀中的文人墨客对自己撒了个弥天大谎,再者说这个小主子脾气真算不错的,她也敢试一试,所以赖在马车里纹丝不动,瞧着少年的略显躁动,索性闭起眼来,将曲线玲珑大胆的搁在这位眼前。车外的闫宇平嘴角微微翘起。
陡然间,一阵马蹄声惊破寂静的夜色。
两三里外,披挂精制甲胄的两个百人队骑军纵马狂奔,硕大的马蹄清脆响亮,好似踩碎了官道上的月光。
马蹄声略微有些杂乱,这当然是对于玄甲军出身的李惊澜来说,汉中能指望会有北境凶兵那般规矩,玄甲军的九令十三斩怕是能将中原大地骑军斩个精光。这支骑军人人佩刀,当头的十几位马靴旁边还插着劲弩,在一般人眼里也算是精精兵悍卒了,为首的一员骑将一杆长枪并不挂在马鞍桥得胜钩上,而是紧紧挟在腋下,月光洒在铁盔和那张冷冷的黑脸上,显得别样的肃穆。
李惊澜伸手将两侧车窗的纱帘扯了下来,轻声说了一句:“闫叔叔,避一避,不妨事的!”
闫宇平倒是无所谓,前日吕彦超挥出向天一拳之后,他甚至不屑将那份唾手可得的馈赠顺手纳入怀中,也正是如此,他才被那位无敌之姿的老人早早看中,作为下一代武夫扛鼎之人,那一拳之约只是噱头,真正的好处是一个“敢”字,敢出拳,敢破天门,敢为天下先。闫宇平看到了,这条大道他就责无旁贷的接了过来。所以别说二百人的小队,就是面对千军万马,闫宇平也会挺身出拳,只是既然现在的这个少年做主,那便由得他去,将马车慢慢赶向路边。
铁骑片刻已至,驽马有些躁动,闫宇平右手轻轻压在车辕,老马站定。
两百铁骑飞驰而过,留下一路尘土,瞬间远去。
燕无双与吕彦超先分胜负,后同归仙,貌似江湖之争的两人之战,却实实在在的牵线两国国运,燕国使团在距离汉中四十里的西乡县蓦然掉头,转向宁陕,让整个汉中措手不及。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当汉中诸阀星夜兼程终于在宁陕将使团拦下之时,发现作为此次合作的核心人物燕国小公主叶轻尘早在西乡县转道之时已经脱离大队,不知去向。摆明了不趟这趟浑水,你们自己玩儿去吧!局面彻底失去控制。盟友顷刻变仇敌。
燕国撤去遮天屏障,门户大开,摆出一副任人宰割,一眼见底的烂棋,再妄图搅乱中原走势,那就是自寻死路,临阵退缩自然是无可厚非,可这一出绕道又折道的滑稽戏,无疑把后党赤裸裸的晾在明处,是可忍孰不可忍,被摆了一道的汉中豪阀第一是咽不下这口气,第二,既然已经天下皆知索性豁了出去,你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么?好啊!栈道你继续走,我先给你把陈仓端了。
门驿道上挂满了侦缉女飞贼的布告。
消息传到长安,皇帝不置可否,坤宁宫鸡飞狗跳,燕妃面如死灰。
李惊澜一行走的不徐不疾,原本福至心灵星夜出城是感受到这场惊天大局,如今却在一日之内分崩离析,就没有什么着急的事了,驿道上侦骑飕忽来去,两侧江湖人士隐隐绰绰,反而让李惊澜兴趣盎然。
不嫌麻烦的李惊澜见店停车,逢城入城,这一日马车驶进佛坪县,城门口的繁琐盘查自有元晓菲应付,他甚至撩起车帘饶有兴趣的看着憋着一肚子火气的美妇,到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掌将垂涎三尺,色胆包天的守门什长拍在城门上的盛景,和美妇返身而回气的胸前起伏波澜壮阔的“巍巍气象”。
元晓菲上得车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好玩儿?”
“咳咳,打的好,打得好,像这种无耻之徒,元姐姐不必客气,想必有黑衣卫的铁牌也没什么首尾。”
“呵呵,无耻之徒?起码也比某些人有贼心没贼胆强得多!”元晓菲按下心头火气,微微挺起胸膛。
看破不说破,你这么说,场面顿时就尴尬了。
“内什么,马车里太热,姐姐容小弟下车透透气!”李惊澜狼狈逃窜。
“惊澜啊!我年轻时候可是听说一个故事,叫什么来着,什么什么qín_shòu和qín_shòu不如,你听过没……”闫宇平神补刀。
李惊澜紧走几步,权当没听见。
马车里元晓菲往外啐了一口,“哼!”脸颊绯红的美妇,眼神妩媚。
汉中富庶,不大的佛坪县街上人流川,李惊澜两碗羊肉泡馍打底还不够,一路上把汉中的小吃尝了个遍,看的元晓菲眼中满是鄙视,可只有闫宇平知道,这个少年吃过多少苦,只有不多的时候才能表现出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童真。
汉中的面皮,是陕西南部汉中地区著名特色小吃。历史悠久,一般是把大米浸泡后磨成米浆,上笼蒸成薄皮儿,趁热抹上菜籽油,切成条状,依个人口味调入油辣子、味精、精盐、醋、酱油、蒜泥水等佐料,拌匀即可食用。
当地多热食,称热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