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澜没打算进楼,一屁股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让军卒把说话能做数的叫出来,不一会儿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带着两个约莫是家中供奉模样的青衫中年人走了出来,李惊澜也不抬头,指指身边的空地,示意他坐下来,年轻人狐疑的看了看这个看起来比自己稚嫩的多的侧脸,回头瞧瞧身边二人,李惊澜把手中长刀搁在一旁,双手拢在袖子里说道:“里边还架着一个呢,没必要跟你玩儿欲擒故纵,有些纨绔子弟的肺腑之言,让外人听了觉得矫情,再说啥时候北境的将门子弟连单刀赴会都接不住了?或者是你听说过玄甲骑在背后捅过袍泽的刀子?”意味深长。
年轻人略一思索,摒退左右,也一屁股坐在李惊澜旁边。
“说吧,你什么官儿?你爹什么官儿?”
“齐高云,校尉,家父并州昭德将军齐振声。”
“四王之乱襄阳城下身披四箭,用勒甲丝绦把旗杆绑在身上力保大纛不倒的那个齐振声?”
“正是家父。”
“才做到杂号将军?不至于吧!八成是被你们这帮混账玩意儿连累了吧!”
年轻人“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怒容满面,两个供奉从楼里跳了出来,一众军卒如临大敌,刀出鞘,枪尖对准这个一副懒散模样坐在台阶上纹丝不动的少年。
李惊澜稍稍直了直腰,四周环视了一圈“啧啧,人缘还不错,扎扎实实打过几仗?”
齐高云面色稍缓,眉间带出一丝得色。
“山匪,还是马贼?又或是围剿过花拳绣腿的江湖好汉?看样子至少不是杀良冒功,齐校尉威武啊!咱就不行了,邑城那一仗砍了十二只马蹄子,差点没让吴大帅把屁股打烂,人比人气死人啊!”
齐高云的脸由黑变白,由白变红,摆摆手塌拉着脑袋,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哟,还有点知耻而后勇的意思,齐叔叔家教不错嘛!咋地,喝点马尿就找不着北了?还是跟庆城的那帮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王八犊子有交情,说几个名号出来,改天我手痒了回去拾掇拾掇,刀子对着自家袍泽也是他们教的?你放心他们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只是下次去庆城没人请你喝酒而已,反正这帮狐朋狗友不交也罢不是。”
齐高云面如死灰。
李惊澜压低声音在他耳旁:“马拉个巴子的,要不是不想让齐叔叔下不来来台,这一百多人还不够老子一个人砍的,你爹有几层皮够你们这帮王八犊子扒的,也得亏是回来的路上和宫里礼部的那帮阴人分道扬镳了,并州大将军是几品?够几次弹劾?最后谁特么倒霉?你狗脑子啊!秦沧大战在即,非得折腾的你爹扒了最后一层皮,眼瞅着袍泽杀敌在前,自己逍遥自在含饴弄孙在后?”
齐高云如丧考妣,真要是那样,齐振声还真的急了眼提刀剁了他。
“还不把人撤了?也就是念着齐叔叔和我爹当年的那点微不足道的香火情,换了别人老子就是杀进来了,土鸡瓦狗一般,还拉出来丢人现眼。”
齐高云一身大汗,此时早已酒醒,叫过领军团头,把军马整队,退回大营。不一会儿一众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书生和一帮纨绔也从楼上下来,在李惊澜身旁束手而立。
为首的几个眼神凶狠瞪着齐高云及身后一众纨绔,李惊澜看着好笑,却转身进酒楼跟掌柜借了一本酒楼掌柜家孩子启蒙读的《三字经》,走出楼门两队人马,大眼瞪小眼,斗鸡似的,如果眼神能杀人,早就是两滩血泥了。
把手中的《三字经》卷了卷,一手拢住,这才慢慢的踱到书院弟子面前,“高晓鸥?”
“弟子在!”
“轰”的一脚揣在小腹,跌出一丈多远,众弟子大惊,同样也摸不着头脑,按说小夫子亲自来援,自己又占着理,讲道理没输,打架也没输,纵使犯了书院条例,也该是回到客栈责罚,高晓鸥两次关键时候出头,护住师兄弟们,说破大天也是功过相抵,小夫子没道理当街就如此做派。
几个弟子上前扶起高晓鸥梗着脖子看着李惊澜,。
“不错嘛!有点莫笑文臣立朝堂,亦敢直言不畏死的意思。”扭头看了看齐高云,戏谑道:“老齐,这比起们将门子弟不遑多让啊!要不你们挪挪窝,给书院弟子腾块儿地方?啧啧,这血性!”
齐高云脑袋一撇,看都不看他。
“一帮读书读傻了的酸腐秀才,还不服气?教习们没讲过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还是夫子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没讲明白?大战在即,边城亮剑是什么罪名?也是遇着这帮狗屁玩意儿,把大秦的禁令都拎不清,别说邑城,就是落在庆城,当场就射杀了,讲道理?老子就是有天大的道理,还不是先过来给你们收尸?等你们死尽死绝,道理还不是由这帮混账犊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齐高云嘴巴张大,伸手指着李惊澜:“你……”
“行了行了,没义务教你们犊孙子,这兵法回去请教你们自己打老了仗的爹去。”
一帮纨绔都附到齐高云身边,义愤填膺的问道这位是哪路神仙,摩拳擦掌,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个比哥儿几个加起来还能装的货打的满地找牙。
齐高云撇撇嘴:“往日没看出来,今儿才明白,这位真没说错,你们还真傻缺,人家敢在事后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事儿抖搂清楚,会怕你们这帮乌合之众,玄甲骑知道不?团率,你们这帮土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