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凄冷,夜又缠绵。

柯七律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鼓掌,一下一下,由远及近。

她费力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秦城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和她贴的那么近,只要稍稍踮起脚尖就可以吻上他发青的唇,于是柯七律怎么想就怎么做了。

清亮的曙光里,连吻都变得干净纯粹,秦城被她吻醒,很快虚弱地回应她的热情。

掌声停在身后,白桑连声三个“好”,语气一次比一次嘲讽。

“昨晚感受如何,秦队长?”

“很不错,多谢你的好意。”秦城讥诮的目光睨过去,毫不示弱,“就是我忽然觉得白先生太不男人了,和女人动手,实在让人瞧不起。”

白桑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柯七律脸上的伤,那并非他的杰作,可白桑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秦队长自身难保,就别逞英雄了。如果觉得昨晚感觉不错,那我可以再让你享受一次,据说今晚也有风浪。”

秦城垂下头,扫了眼自己腹部的刀伤,那里已经被柯七律用衣服的布条绑住,大风大浪的洗礼下早就没了知觉,他不是没受过伤,这并不算什么,可经不住折腾。白桑的人为他处理过伤口,但只是简单地止了血,甚至都没有进行消毒,很容易感染而溃烂。

“能让我见到七律,死也值。”秦城云淡风轻地勾起唇,那笑容很洒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畅快。

白桑特别讨厌他这笑,每次看一眼,就恨不得将他乱枪打死。

“那你们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之后可能就没机会再见面了。”

他冷哼一声,转身便走,然而就在这瞬间,原本被绑住双手的秦城忽然挣脱绳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锁住了白桑的喉,动作快得连成残影,白桑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反抗力。

当啷一声,那把生锈发钝的小刀在甲板滚了两下,被秦城一脚踢开。

“白三哥,惊喜吗?”

白桑愣怔地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小刀,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哪儿出现的。

忽然间,他对柯七律另眼相看。

柯七律紧张得屏住呼吸,等到白桑彻底被制服时,立刻踉踉跄跄都跑到角落,随手抓起了一截麻绳冲了过来。

“秦城,把他捆上,捆得越紧越好!”

此时此刻,柯七律无比庆幸自己找到了这把救命的小刀,昨晚在狂风暴雨里,她拼命为秦城割开身后的绳索,那么钝的刀,她以为不可能办到,但奇迹却就这么出现了。

甲板上的动乱引来了白桑的人,周奕冲在最前面,刚要接近便被秦城呵止住。

“别过来!再向前半步,我让他脑袋开花。”他从白桑腰间摸出一把□□,边示意柯七律藏在自己身后,边向后缓缓退去,“听着,现在立刻返航,开进南海后联络海上救援厅,不要耍花样听到了没?”

周奕的表情十分阴沉,眯着眼听完他的话,冷笑了声:“别忘了,你的母亲还在船上呢,你不想救她?”

秦城自然做好了打算:“带我母亲出来,我不会开枪。”

白桑随着二人一起向后退,没挣扎也没犹豫。

“秦队长,你确定能带着两个弱女人逃跑吗?”

“能不能做到,也不是你说的。”秦城将枪口抵上他的脑袋,“放心,只要你肯配合,我现在不会杀你。等到回国,我会当着所有战友的面,当着国家的面,亲手毙了你,告慰那些被你残害而死的冤魂。”

白桑听了不怒反笑,笑声刺着柯七律的耳膜。

“秦城,你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太忠诚了。你有没有想过,被你视作信仰的国家,到头来只不过拿你当一杆枪,它想消灭谁,就将你这枪口对准谁,当你这杆枪用旧了用废了,它还有无数杆枪可以用,而你,也不过是一杆被唾弃了的枪,只要发生任何会波及到它的危险,它就会立刻和你撇清关系,就比如现在,你能只身一人来会我,想必早就和国家脱离了关系,你是生是死,它知道吗?关心吗?在乎吗?何必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么忠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人,之所以能被称为人,就是因为有信仰。”秦城冷冷的,一字一句地开口,“而牲口,之所以是牲口,是因为它们整日浑浑噩噩,毫无念想。我忠于自己的国家,从来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如果你没有将魔爪伸入中国,那我不会管你在何处作恶,可你害死了同胞,损失的是国家的利益,我就不能不管。和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说这些,没什么用,你最好的下场就是赔命,而我,就负责替国家取走你的命。”

枪口死死抵住白桑的后脑,他微垂着头咀嚼秦城的话,越咀嚼就越觉得好笑。

忠诚有用吗?大义有用吗?

他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听到过这么好笑的笑话。是,他可以为国家献身,但国家并没管过他的死活啊,当年和白林挨饿受冻的时候,怎么没见国家帮帮他呢?他没拿过国家任何一分好处,也没享受过该有的待遇,每天睁开眼睛就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这种感觉谁能体会?

忠诚这种东西,他这辈子都不稀罕。

“周奕,把秦队长的母亲带上来。”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周奕很快将秦母带上甲板,但并不松绑。

“想带走你母亲,就放了我们三哥。”

秦城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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