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与他一前一后走出酒楼,四处张望,没看到王府马车。
祁沐萧转头对她道:“本王没让他们等,今日你同本王走回去吧。”
洛黎忽然想到祁沐萧来的时候跟她说有事要讲,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祁沐萧见她纠结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今日中元节,你莫不是坏事做多了,怕走夜路吧?”
“哼,我洛黎行的端,坐的正,才不怕走夜路!只是觉得祁……王爷今日有些奇怪,今儿饭桌这一出,是唱给他们看的?”
祁沐萧嗤笑一声,“想叫名讳就叫吧,之前看你叫的挺顺嘴。”他顿了顿,继续道:“嗯?你说夹菜之事?”
“是啊,今日那么多眼睛盯着呢,你我如此,日后王爷不怕与我传出闲话?”
祁沐萧走在前面,冷笑一声,“呵,那也比传出本王是断袖要强吧?你惹的事,正好你来解决。”
洛黎见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没好气道:“王爷这是在报复我?想在众人面前坐实我是仰仗王爷的关系才坐上堂主之位?”
“行了,你比试中如何表现,是仰仗我才有的吗?今日之事,不过是本王知晓风雪花有意要为难你而为之。”
“可如此一来,即便堂主知道,可下面画师——”
“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这书画院里,哼,乌烟瘴气。就让他们认为你是本王的人又如何?本王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动你。”
洛黎瞧不见他说话时的神情,听到最后这句,脑子似乎浆住了。
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却又没觉得哪里不对呢?
祁沐萧腿长走得快,就在洛黎思索的这一瞬,两人就落出一长段距离,她紧着跑了几步跟上。
两人走出有些冷清的涯巷,路过洛水,此时洛水河畔上的紫薇花开得正旺,就着清冷的月色和河边的红灯笼,红光斑驳,夏风轻摇,落花簌簌。洛水上星星点点,洛黎走到水边,定睛一瞧,原来这些明光都是油纸莲灯。
上游不远处,有人正在紫薇树下放莲灯入水,旁边还有人在烧纸钱。
洛黎转身问:“王爷他们这是在做何?”
祁沐萧呆站在那里,盯着这紫薇树下回眸的女子,帽衫上洒落着银辉和红色的灯光,身后灯火阑珊,浮光点点。
半晌,洛黎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沐萧,她不敢相信祁沐萧刚刚竟然问她,“你们北境的婚娶习俗是怎样的?”
洛黎心中连喊了三声“怪、怪、怪!”。
祁沐萧道:“是岑森看上了一位北境的姑娘,他怕婚娶习俗不同,出什么岔子,又想到周围只有你是北境人,所以托我来问问而已。”
洛黎这才把心中十二分的惊吓吞回肚子里,笑道:“我当是什么呢……我们北境的婚嫁习俗?那王爷问错人了,我也不知,我阿爹阿娘都是随性之人,他们的定情信物是个砚台。阿娘跟我讲她和阿爹是在书画坊里认识的,阿爹那时候帮人写书,阿娘是书画坊的长女,在坊哪帮衬,她帮阿爹磨墨结下的情缘。阿爹虽是文人,却一向不是过于讲究的人。”
“那北境婚俗六礼是要有的吧?”
洛黎不懂,追问道:“何为六礼?”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祁沐萧暗叹,六礼基本也,难道这归元山庄连这个都不教吗?
这事其实不能怪归元山庄的苏氏师祖,要怪就怪洛黎顽劣,一到礼教的课业她就逃,搞得这礼课学的七七八八,更何况这些俗世的婚丧嫁娶习俗,她更不在意。
洛黎伸手弹了弹身上的紫薇花瓣,说:“俗世的礼节听起来就很麻烦,还是修士简单,结一个同心印就好了。”
祁沐萧眼前一动,笑道:“裴桓说,女子最讲究这些,你怎么这么特立独行?”
“我?但凭天缘,若真是两情相悦,心心相知,这等繁文缛节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祁沐萧点点头,对她说:“走,我们去那处。”他指了指不远处,洛黎随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祁沐萧看着在河边放水灯的人群,边走介绍道:“这是王州的习俗,相传中元节这日鬼门大开,洛水会汇入幽冥黄泉,所以王州的人会把水灯放入洛水,希望把自己的话语带给已去故人。”
祁沐萧带她去了一处小摊,一个年轻男子在卖莲灯和纸钱。
祁沐萧从钱袋里递给他几片银叶说:“一盏莲灯。”
洛黎急忙说:“我要三盏。”
男子取了四盏灯,洛黎接了过来。他看这来人一个眉清目秀,一个英俊潇洒,身份必然尊贵,他问:“两位公子可需要打火石?”
洛黎挥挥手示意不用,她拿着莲灯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悄悄地从锦袋里拿出一张火符,把莲灯依次点燃。
祁沐萧见她会用这些雕虫小技并不意外,他上前取走一只,单膝跪在水边,嘴中默念了什么,虔诚地把莲灯放入水中,他用真气推了一把莲灯,把它推向水深处。
洛黎心中默念阿爹、阿娘、还有小弟,也把水灯纷纷放到河中。
——阿爹、阿娘、小弟……黎儿现在过得很好,黎儿去了阿爹你当年说的那个书画院,而且坐上堂主之位。阿爹你总说家里世代经商,却无人入仕,如今黎儿也算了却你的心愿。
中元燃灯莲,焚香思旧年。
幽冥魂归现,故人泪绵绵。
洛黎靠在紫薇树上,默默的看着莲灯远去,汇入灯海中成为一粒光点。
可能是看的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