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披着一身银狐斗篷,匆匆在清冷的主街上穿过,一阵吱呀吱呀的声,是辆宽大的马车从身旁经过。
她瞧见马车上挂着的灯笼,神思都跟着紧张起来,急忙背过身去。
这样早,天际刚蒙蒙亮,他这是要去上早朝?
许是年终庆典将至,他代行部分礼院监理,自然是要忙起来的。
她这样想着,脚下遂而走的更快了几分。
午后。
依旧是禀报同行,依旧是张公公带路。
再见祁瑾仪时,对方没了从前的好脾气,遣走宫人后,便是劈头盖脸地责问。
洛黎嘴角噙笑,赔罪道:“此事要里应外合,自然还要出宫安排。”
“你这里应外合都几日了!明日便是最好的时机!”
“公主与我想到一处,明日有庆典和晚宴,晚宴后是最好的时机。明日你内外穿两套衣服,莫要穿太厚的就好,待百臣宴后,南门会大敞一段时间,那时你褪下锦衣罗裙,扮成随行小厮混入随行即可。”
“谁负责带我出去?”
“明日戴上这个,找一个灯笼上标有“江”字的马车即可,什么都不要问,你只管上车就好。”
洛黎递给她一只小巧的锦袋,“哝,拿好,这是个修士用的空间器物,里面有明日的行头和一些盘缠,亦有向接应之人表明你身份的之物,可要收好,日后东海之滨再见,可要把这东西还给我,这可是万金一件的东西……”
祁瑾仪听着好奇,一把拿来翻看道:“你看我宫中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去便是,我可不知金珠值多少,莫要诓我……”
洛黎闻言,笑了。想她自由锦衣玉食,哪里需要用金银来买东西哩。
“今日来,除了此事还有一事,傍晚之时,再随我去见一趟秦逸凌。”
“我不去,这样频繁,早晚要被抓住,明日就走了,冒不得这样的风险……”祁瑾仪睇向她,可对方浅浅笑着,怎地觉得不容抗拒,不怒自威。
这女人,厉害起来真可怕。
“你……最近可有见六哥?”
“日日为你的事忙活,哪有时间呢。”
“你还是别和六哥闹了,今日朝堂上,有人提议要将殷贵妃的侄女儿嫁给六哥做王妃呢,你不赶快下手,再让人捷足先登……”
“姻缘自有天定,我为何要强求?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预演下明日怎么过门卫那关。”
“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她懒得再和她讲,兀自研究起乾坤袋,开始收拾行装。
暮色将近,洛黎让祁瑾仪带她去了趟太学院。
未进其院,便闻朗朗读书声。
洛黎算好了时间,来时恰巧是皇子课业结束。
各自管事的太监早已撑起伞,在外等候。
祁瑾仪带着洛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现在宫人皆知她待嫁北上,只要不是太过出格的事,无人拦着。
十几个男童从殿内出来,多是显贵世家子弟。
洛黎一眼便瞧见那只胖乎乎的小圆子,与两名小公子一同往外走。
她轻声唤,“鸿元。”
祁鸿元闻声寻人,见她与皇姑姑站在一起,身后未有宫人跟着,遂辄身寻她,虽面带惊喜,却依旧恭敬行礼,“鸿元见过皇姑姑,师父。”
“师父?”祁瑾仪看向身旁这人,好奇道:“你何时又成了我皇侄儿的师父?”
远处撑伞的太监见小主子去找祁瑾仪叙话,神色紧张。
这处无人注意那小太监是什么神情,洛黎没答,俯身替他拢了拢衣襟,“这处太冷,师父就来看看你快回寝宫吧。”
谁知这一问,小圆子眼睛竟然红了,豆大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滚啊滚的不曾落下,他小嘴抿着,不言语。
祁瑾仪深谙宫中之事,想必是因三哥西征,加上皇后被软禁,祁皇又病重,后宫里的那些宦官当道,欺负了这个没人管、没人疼的孩子。
“侄儿随皇姑姑回芬芳阁去,把事讲明白的,若有人欺负你,皇姑姑要他们好看!”
祁瑾仪说着就要拉着他走,可洛黎与小圆子一同道:“別……”
洛黎给她个眼色,她松开手,不解的看着这一大一小。
洛黎佯装帮他弹雪渍,附耳低语。
小圆子面色如常,眨了眨眼,小手却不听使唤的拉住洛黎的袖笼。
祁瑾仪站在一旁,只见她嘴唇动了动,丝毫听不见声。
半晌,乖巧行礼后,随着小公公离开了。
祁瑾仪与她轧雪往回走时,不解道:“为何不让我管?这帮太监,如今愈发无法无天,连小皇孙都敢欺辱!”
洛黎瞟她一眼,叹口气,“连鸿元都明白的道理,你怎却不懂哩?如今因你要北嫁,这宫里无人敢为难你,亦是无人愿为难你,你一个将行之人,今日收拾了他们,来日百倍苦的可是鸿元。”
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浅笑道:“虚长这些年岁,鸿元都知道这个理……”
祁瑾仪白了她一眼,“就你懂!”
见她眼神不对,顺着目光望去,回廊尽头一个俊朗清梧的身影。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洛黎颔首,疾步走去。
那人只是驻足看她,不往前走半分。
离得越近,心越忐忑。
一别八日,依照他的脾气,一定生气了。
她一路思索几十句的开场,“阿萧”二字刚刚脱口,胳膊被牢牢抓住,整个人被带到他怀中,撞进坚实的胸膛。
他搂的那么紧,腰都要让他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