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
云姐趴在我妈的肩头,亦是热泪成汪,两眼通红。
八年了,那得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春夏秋冬啊?人世间最苦最熬的事,莫过于知道你还在世间,却觅你不到,寻你不见,思你不断,想你万千。
小时候,我妈做好了饭,分我半碗,分云姐半碗;我爸摘来了鲜果,给我一半,给云姐一半。很多东西,我俩都是对半分,很多事情,我俩都是一起做。
那些年,我坚定的认为,我和云姐的感情,绝不亚于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我将头别向一边,泪水早已将喉管堵满。
不知过了多久,我妈和云姐终于平缓了下来。
看到云姐愈发的美丽,我妈开心的喜眉笑眼。
她悄悄的瞄了我一眼,啧啧赞道:咱家姑娘长的越来越好了,比你妈……哦,比咱村的女孩都要好看。
我妈话快,收的也快,无意中提起了晴婶,又赶忙将话绕到一边。
经过她的一番怪罪,我才想起自己早上出门匆急,没顾得上带手机。本想着快快了事,谁知,这一耽搁,竟过去了大半天。
西边的太阳,已变成了诡异的酡红色。天地间,已不再澄亮。
我妈好奇的望了望岭上,说:三十亩岭发生啥事了?我能去看看吗?
我一把揽过她的肩头,将她前倾的身子,给压住了。
云姐将三十亩岭上所发生的事情,拣轻避重的给我妈简单的说了两句。
我妈一个趔趄,险些栽地。她惊魂未定的拉住我和云姐的手,焦急的说:咱们村的人,快绝种了。你们俩,不能再回村了。咱们马上……立刻……去你大姐那儿。
我和云姐沮丧的点点头。我说:妈,那我回家取出手机和云姐的东西。
“不,别回去,东西咱先不要了,逃命要紧。”
我妈瘦弱无力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我的胳膊。
我知道她的性子,她若认定的事情,任谁也劝说不动。
当下,云姐用我妈的手机,给身在镇子上的阿泰打了个电话。
不多会儿,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我们三人的面前。
云姐让阿泰自行回去,她开车带着我和我妈,奔向了我姐的家中。
当我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直至缩成一个黑点的村子时,不禁舒了一口气。
我将头靠在我妈的肩膀上,热泪溢出了眼角。我凄哀的说:妈,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们简直从鬼门关里走了好几趟。
我妈轻抚着我的头,柔声说:别想了,逃出来就好。大不了,那个家,我们不要了。
云姐偏了一下脖子,问道:婶,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岭上?
我妈叹了口气,说:中午,我给小华打了好多个电话,可他一直不接,我和他爸生怕出了什么凶事,我就叫了辆车,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一回到村子,我便觉得冷冷清清、阴阴森森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小树林……唉,于是,我就跑到了大队部,看到萧大叔静呆呆的坐在会议室里。我向他打听你们的踪迹,他说刚来了一个叫苏局的警察头头,向他问完话后,领了一大批警察,火急火燎的跑向了三十亩岭。我不敢迟疑,没容他将话说完,便拔腿向三十亩岭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小华的名字。老天保佑,你们平安无事。
听了我妈的话,我和云姐若有所思的静默不语。
“咣”的一声,我妈在我脑瓜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哭嚷道:你干嘛老不带电话?可把你妈给吓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你妈咋活?
我慌忙的将她抱在怀里,泪水又一次的迷住了我的双眼。
自从云姐回来后,我便将手机搁在了一边,一门心思的陪着她。
看到我和我妈紧紧相拥,云姐唇角一扁,肩头轻耸了几下,玉手在脸上不停的擦拭着。
此刻,晴婶若还健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