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娇小的女子冰寒着一张脸,走至珊瑚架前,手腕一折,像拈花一样提起了那柄长刀。
手指一根一根地扣紧在刀柄上,闭了闭眼。
这一刻她仿佛借由这柄旧刀焕发了新生,整个人燃起一股凌厉至极的杀意。
“守刀人,湮灭。”
她就冷冷地站在那儿,无人敢质疑,无人敢靠近。
“总管,规矩同往年一样吗?”人群外围有个男子提高了声音打破寂静。“若是我们不小心重伤了守刀人怎么办?”
总归有男侠士担心打败女守刀人胜之不武,会被同僚嘲笑。
“那也要您先做得到。”总管不动声色地回敬过去,笑容一成不变。
“那我贺兰延先试一试。”那发话的男子抱了抱拳,提剑上了演武场的高台。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稳,足以见功力扎实深厚,之前所说的试一试和怕重伤也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个贺兰延我有点印象。”倾城小声和灵枢交谈,把手里剥好的果仁从面纱下的边缘塞进口中。
“应该是在霜降城馆阁的第四层。”一般记得住名字的,都是她单凭武艺打不过的人。
“我在第几层啊?”灵枢从她手心扒出一半的瓜子,也进入了悠闲看戏的模式。
“人族陆将军的话,在第六层中,妖猫的话就不清楚了。”倾城睨了他一眼,“这么大年纪了,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灵枢好悬没有跟她因为妖族人族年龄换算的问题大掐一场,“吃你的瓜子吧。”
“老大,怎么感觉您和妖……将军大人都很熟悉湮灭的样子?”白梦貘从袖中弹出毛绒绒的脑袋,左右张望。
“你们以前见过刀中之魂?”她身上的气息和刀相类,必不可能认错。
“昨日我们去见了囹圄公子的夫人,湮灭就是瑶光夫人那一半被病痛蚕食的神魂。”见到湮灭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青谷和海市隐藏的协议到底是什么。
——是分魂续命之法。
这种只有在古籍中才能寻觅到蛛丝马迹的上古巫医之术,可将魂魄一斩为二,共享命脉,只要一魂不死,另一魂便可苟活。
可通过结契离于规则外。
囹圄公子将病魂分离封在长刀中,作为冽风拭刀的战利品,一旦有人可以打败执刀的湮灭,那么瑶光就会依照计划彻底地脱离这些年的困境,得以新生。
哪怕魂魄不稳,依然有各种珍宝用以固魂。
“可是我看湮灭的神色,不像是被长生的奇毒所折磨?”白梦貘听完了原委后,盯着台上招式凌厉的湮灭看了许久。
“她当然不会被长生困扰。”灵枢喟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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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延长于防守,湮灭却擅进攻。
那是一种大开大合没有章法的劈砍,每一刀都像在拼命,不求自己苟活,只想毁灭来者。
“姑娘,我和你没仇吧?”贺兰延用拇指拭去脸颊一道寸许的血痕,有些不解地问道。
湮灭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提着刀沉默地站在他对面,雪亮的锋刃滑过一滴血。
高手之间过招,往往几招内便能看出底细,虽然湮灭的刀法粗粝,但劈拨削斩每一个动作都与她的行动相契,自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娴熟在其中。
就好像她早已和那柄刀融为一体。
贺兰延评估过他们双方的实力,他自然不会输。可若想赢回这柄刀,等待他的只有惨胜,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因此葬送他未来的游侠生涯。
思绪转过,他将剑刃回转,拱手对湮灭一礼,竟是选择了认输。
台下传来隐约的欷歔,却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倒喝彩。
能被写入霜降城馆阁的名字,都不会是弱者。
“贺兰延在有记录的高手中,位列百名以内,他选择退避的话,这场中大部分人恐怕也会选择旁观。”倾城将果壳收进油纸包里,一上一下地抛着玩,帷帽下的眼睛无所顾忌地扫视着四周,试图找到苏泛的身影。
“别看了,他今天不在。”灵枢今天连象征性的武器都没佩,生怕被囹圄公子强行碰瓷。并非他无法打败湮灭,而是他太过了解分魂续命之法。
囹圄公子的设想根本无法完成。
与其一刀斩灭他仅存的希望,不如在最后时限到来前,搏一搏那个预测中佩戴着染血东珠的少年会不会出现。
“咦,那根鞭子的制式,好像是出自惊蛰城?”倾城的眼神扫过一个蓄着大胡子的男人,在他的武器上停留了几秒。
“和苏泛一起的?”灵枢顺着视线望过去,发觉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沧桑,未被胡须覆盖的肌肤平滑紧致,光洁如少女。
……可谁家的少女身形魁梧且毛发旺盛??
“不像啊,那柄鞭子应该是外订,反正我不觉得是长生君。”保持着对最京主的盲目崇拜,倾城拒绝承认。
“啧,你越不愿相信的,往往就是事实。”灵枢翘着腿在旁边说风凉话。
然后,啪地一声被装着干果壳的油纸包砸了头。
“滇北白氏前来领略守刀人高招。”大胡子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扬声开口,话是对着湮灭说的,眼睛却好似穿透了帷帽,钉住倾城的脸。
“………………我知道他是谁了。”倾城紧紧贴着椅背,语气古怪,“这是滇北的那个难缠的小少主啊。”
“?我怎么没听说过,很能打?”还是有故事?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小青梅的故事吧。”倾城扶额,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