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奕大手罩在她头顶,“那还得再等几年,现在还没到。”
“……不说了,我要走了。”程今他们都已经出门了,弯腰换鞋,就听虢奕站在她身边继续念叨。“到家告诉我。”
换好鞋站起身,这次没有开玩笑,对上他好看的眸子,极为认真的回答:“知道了!”
假期日渐短促,日子一点也不像絮絮细语的悠长,恍惚间就背着你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等你回神,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风扇在红木药柜上吱吱呀呀的使劲转,周肯肯躺在长椅里盯着那页她久久不愿翻过的书纸。她被一位美国女诗人的盛情所感动,眼泪没出息的淌出来,想奋力收回,觉得为一首诗掉泪似乎太过可笑和矫情,可眼泪就是在她还没来得及鼻酸哽咽的情况下自己涌出来,怎么睁大眼都收不回。
抽了张纸胡乱一擦,柜台里的手机没由来的振动起来,模糊着眼睛伸手一看。虢奕。
吸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大概是难以掩盖的重重鼻音让虢奕误会,他开口第一句就是说:“感冒了?”声音听不出关切也听不出敷衍。
“没有,看了首诗,被感动到了。”她有些羞愧的解释道。
虢奕似乎在大街上,听她说完有短暂几秒的轻笑声。没一会,嘈杂的背景音变得细微。他问:“什么诗?”
“狄金森的,灵魂选择自己的伴侣。”她答。
“读给我听听吧!”
她稍有停顿,“我不会读诗。”不少人都说过她这一点,小时候上语文课被点起来读课文,老师说她像在数字数,磨磨蹭蹭,中学背文言文也是。虽然演过话剧,也背过台词,但还是有些没自信。若是普通人的要求还好,她可以随意应对,可对方是虢奕,她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太多短板。
“没关系,我能忍。再差也敌不过符俊唱歌!”他打趣道。
被回忆惹的笑出声来,上次在符俊家看完《春光乍泄》后大家就转战客厅,接了麦开始嘶吼。小白嗓音干净,学音乐的关系每个音都非常准,实属天籁。而到了符俊,把一首《老鼠爱大米》唱出了《精忠报国》的铁骨铮铮,巧妙避开了所有正确的音调,每一句都像是来自不同的曲调的歌,听得实在让人牙痒痒。
有人托底她也放心的准备施展拳脚,摊开书放在膝盖上,一首拿着电话娓娓道来:“灵魂选择自己的伴侣,然后把门禁闭,她神圣的决定,再不容干预。发现车辇停在她低矮的门前,不为所动,一位皇帝跪在她的席垫,不为所动。我知道她从一个民族众多的人口选中了一个,从此封闭关心的阀门,像一块石头。”
过了好久,若不是能听到行走的微风声,她差点以为对方早已挂断。她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
虢奕:“很好的诗,读得也好听。”
她盯着书继续说:“狄金森一辈子只爱了一个人,二十三岁那年邂逅了牧师沃兹华斯,可是沃兹华斯已有妻室,两人只能相恋无法相守一生。分别后,两人通信十年,最后对方杳无音讯。往后的日子,她深居简出,性格越发内向,甚至少与人交谈,就连离开人世都是安安静静。”
虢奕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愤愤不平。“沃兹华斯,没责任心。狄金森,死脑筋。”
沃兹华斯明知道给不了她相守还要和她通信近十年,不能给名分是小,可是最后竟然没了音讯,没责任心确实不假。狄金森心若磐石,确实死脑筋。听他毫不含蓄、一针见血的评价出来还是觉得很逗,咯咯直笑。没一会就听他问:“你会只爱一个人吗?”
只爱一个人?像狄金森一样吗?爱到偏执,拿心赌一辈子,赢了就今生相伴,输了便孤寡一生。她感动于狄金森的爱的深刻,但若是让她去爱,却不想效仿。她一直觉得人生会爱几个人这种事看机遇,也看深浅。
轻声回答:“我不知道。”听筒那端突然传来一声戈壁滩上的胡琴声,手指一顿,看向药铺大门问道:“你在哪?”胡琴的整体音调都异常的低,明显就是拉弦不紧,有拉松弦习惯的胡琴怪人不多,隔壁卖字画的郑爷爷就是其中一个。
“中药铺门口。”她身子突然僵直,虢奕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用烈日中走进来,手里握着的电话没有掐断,耳边还有他的呼吸。
轻笑着放下电话,站起身一脸谄媚:“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虢奕抬眸精明的看向她,一秒入戏,身子往大厅里的红木椅上一躺,大爷范十足。“寻花问柳。”眉梢眼角都上扬,邪魅的笑意让他吊儿郎当像个登徒子。
“fēng_liú俊朗流连花柳也不见得是好事,还是奉劝客官适度而行,切勿伤身。”从柜台走出来,趣声应和。
“肾好没在怕的。”他擦了擦额前的汗,“小二不给客人上茶?服务不周啊!”
周肯肯笑意正盛,外面温度高,“奶奶熬了绿豆汤,有冰镇的,你喝吗?”见他点头,于是改道去后屋,没走几步就听虢奕用非常缓慢的调子说:“绿豆性寒,你要少喝。”声音不大,她却听得真切。
盛了一碗绿豆汤给他,靠近时都能感觉他周身的一团火热。中药铺里没有空调,大厅也没有能接风扇的插座,拿了一把蒲扇坐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