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青州,终于迎来入夏的第一场雨,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檐上,势头又凶又猛。对面的男人终于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杯子,礼貌而绅士地询问:“要我送你吗?”
乔荞收回放在桌面上的手,摇头道:“不麻烦了。”
男人便没再坚持,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似是在思忖什么,片刻后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他惯性地想说句“再见”,但很快料到这场景不太合适,于是微一颔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离去。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乔荞才松了口气。
这一口气提了好一阵儿,让她手心都浸满了汗。
分手是个技术活,更别提她这只母胎单身,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学着拒绝人。刚才说出“我们不太合适”几个字,简直耗损了偌大体力。
乔荞和对方是相亲认识的,母亲的朋友介绍,这之前她已经见过不少相亲对象,自然也有了各种奇葩体验。刚才那一位,老实说,无论硬件和软件,都是男人中的上上乘。
不,用闺蜜周小娅的话来说,应该已经算是男神级别。
可惜,对方的工作她不太满意。
他是刑警。
乔荞对任何行业都没有偏见,所以也很认真地和对方来往。但两人仅有的几次约会,都因为对方的工作原因仓促结束,话题也非常有限。
加上乔荞自己的问题,当真是相亲两小时,尬聊十分钟的节奏。
乔荞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思想传统,只想要份安定的情感。于是慎重考虑之下,还是向对方提出了分手,虽然她并不觉得两人已经算是在“交往”中。
……应该还在相互了解阶段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白净的颊边泛起一抹可疑的红,但不及深想,放在一旁的手机来了微信。
***
周小娅同志充分发挥八卦精神,字里行间都透着股打探的意味:【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正点的,真就这样放过啦?】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
【注意你的用词。】乔荞回复完,收拾了东西打算离开这家咖啡馆,尤觉得不合适,又敲过去一句,【好像我很饥-渴一样。】
【咦,为什么要用好像?】
“……”这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姐妹情吧?
乔荞不再理她,招来侍应准备买单。侍应却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买过了。”
好吧,虽然两人出来的次数有限,但他在这方面向来坚持,从不主张让女士花钱。
哪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乔荞叹了口气,收好钱包。周小娅的微信再度发了过来:【说真的,我还以为你这次终于遇到良人,毕竟你交流障碍这么多年,只有这一位对你耐心细心有爱心。不过算了,咱们打起精神,再接再厉哟!】
乔荞对着最后几个字眉心直跳,真的很不想……再接再厉了好吗?!
几个月来,她其实有些烦了相亲这件事。就像周小娅说的,她有轻度的交流障碍,虽然不至于影响社交,但看到陌生人就会嘴巴笨拙反应慢半拍,而那些来相亲的男士,看到她这副样子就极少和她多交谈了,只顾着发表自己的观点。
婚后要她怎样怎样,对待公婆该如何如何……
她好几次都想掀桌子走人。
直到遇到刚才那个男人——
其实,还是有点小遗憾的吧?
乔荞斟酌着措辞:【我暂时不想考虑相亲的事了,单身挺好的。】
周小娅那边安静了会儿,直接发来语音:【你不会被打击到,就此对爱情失去信心吧?】
【怎么会,你知道来相亲只是为了安慰我妈。】乔荞也并不相信相亲就能相来真爱,她每天泡在网络上,看了太多渣男怨女的故事,所以对爱情早就看淡了。
且不说相亲这种将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方式,就是那些认识十年的情侣、夫妻,也未必见过爱情真正的模样。
周小娅大概也觉得相亲这事儿不靠谱,于是没怎么再提这茬,只提醒道:【别忘了周一交稿啊,老陶的更年期好像又严重了,最近见谁都不顺眼。】
说起画稿,乔荞又是一阵头疼。
她除了是名小学老师以外,还是网上一位小有名气的绘本漫画家。老陶是她合作的出版社总监,最近对她的绘本意见很大,每次将稿子打回来,都是同一番说辞:“无聊!假大空!恋爱怎么谈的你不知道吗?”
还真是抱歉,她的确不知道恋爱要怎么谈呢。
周小娅很快又提醒她另一个残酷的事实:【当然啦,在被老陶怼死之前,你可能会先被你家太后掐死哦。】
乔荞:“……”
***
乔荞的母亲是很寻常的中国式母亲,在她学生时代,乔妈就始终在她边上耳提面命,要学习不许早恋,于是乔荞做了二十五年的好孩子好学生,并且日渐沉迷学业无法自拔。
可这时周边同龄的孩子却早已开始谈婚论嫁,就连比自己小几岁的堂妹也递上了红色炸-弹。
于是乔妈开始不淡定了。
在偶然发现自己女儿和陌生人无法正常交往开始,这种不淡定就被推向了极致。
乔荞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了自己的相亲之旅。
她并不害怕妈妈唠叨,反而是害怕看到她眼中那种担忧,这个年纪,她并不希望妈妈再为自己操心。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乔妈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
所以相亲这事儿,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