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云回答李睿的问题道:“调查组已经得知,胡志新在大营房村建设的那座小区,共占去村里九十二户人家、总计田地不到三百亩,就按三百亩算,每亩每年一千五百元,现在拖欠两年,他需要一共补偿大营房村村民九十万元。九十万里刨去他已经支付的部分,应该差不多还有八十五万的欠款。他自己说公司账面上已经没有流动资金,现在全靠银行借贷才能勉强维持正常建设经营活动,暂时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他这么说,我们貌似也没有好的办法,总不能抓起他来吧?抓起他来不合法律,也解决不了问题。”
严学正点头道:“他说的这个情况应该是真实的,据我了解,他公司还欠着县里几家银行金额大小不一的贷款,加起来可能有十个亿了,真抓起他来,银行贷款就又成大问题了。我们不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李睿心里有点急了,脸上却不动分毫颜色,语气淡淡的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耍赖吧?我接村民们回来的时候,可是承诺给他们了,今天就给他们把问题解决掉。”
卜玉冰闻言看了他一眼,口唇动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李睿估计她是又想“批判”自己,譬如来上一句“谁让你承诺给他们的?你凭什么承诺他们?”,心里已经做好了反驳准备,准备她真那么说,就反驳道“我不这么承诺,他们明天又去市里告状,你怎么办?”,哪知道她并未开口,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估计她也是想到了不给村民解决问题而可能引发的又一轮告状活动。
方青云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是该解决,是该解决……”
李睿和方青云认识结交也有四年时间了,一直都认为他是个很有能力的基层领导,三年前看到他所提出的双河县城规划书时,更认为他是个有魄力有想法的人,直到今天看到他在这次事件中可以说是懦弱消极的无能表现,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只是水中观月镜里看花,看到了他的表面而已。
卜玉冰很快再一次展现了她的强硬作风:“胡志新不是玩赖嘛,那我有两个法子治他:第一个,出动公安、检察人员,清查他和他家人在县里各大银行的存款数目,只要查出一笔金额在八十五万以上的账户,就能让他无话可说;第二个,以租代征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违法活动,既然如此,那县里相关部门就对胡志新建设的小区予以拆除,拆楼还田,同时罚款,其中部分用来赔偿失地村民,让他付出比八十五万更多更大的代价。”
严学正摇头道:“第二个不好吧,那家小区已经出售了多半房子出去,真要是拆除的话,势必会侵犯到更多无辜群众的利益,可能引发更大的麻烦。何况,胡志新在以租代征的事件里违了法,但县里予以默许,也就是说相关部门也都违法了,这事要是闹大了,比如胡志新在小区被强拆后来个鱼死网破,向市里甚至省里告状,那我们这些县领导就会迎来毁灭性的灾难。”
卜玉冰瞥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道:“别说‘我们’,是‘你们’,这件事是在我履新双河前发生的,所以就算是市里追究责任,也是追究你们的责任,跟我没有半分关系。我现在只是好心帮你们解决问题,事实上我袖手旁观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严书记怕这怕那,那就干脆让胡志新继续耍赖下去好了,反正那些村民再上仿引发严重后果,也不会由我来承担。”
“你……”
严学正怫然不悦,想要反驳,却发现她的话很有道理,自己几乎无从反驳,只能哼了一声,道:“卜县长,我只是不同意你第二个办法,而且是从利益最大化、危害最小化出发,考虑实际问题,你怎么能说我怕这怕那。我们完全可以按照你的第一个办法去做嘛。”
方青云琢磨半响,道:“要不这样,陈魁还没走,他和胡志新关系还不错,我们可以让他找胡志新,说什么也要先让胡志新拿出这八十五万来!”
卜玉冰冷笑道:“陈魁虽然和胡志新关系不错,但那是以前,现在他不是双河县长了,所谓人走茶凉,胡志新还会卖他面子么?再者,胡志新已经对我们放话,拿不出这八十五万来,如果陈魁去找他他就能拿出来,那他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方书记,你不要太天真!”
方青云被她当着李睿与严学正的面说是天真,脸色瞬间就涨得通红,气道:“谁天真了?我们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万一陈魁能说服胡志新呢?”
卜玉冰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啊,那你就先去试试这个万一,我祝你成功!”
方青云万般无趣的看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临走前招呼也不打一声,看来是真生气了。
严学正苦叹道:“卜县长,你能不能注意下你的语气与态度,方书记好歹也是县委书记呢,你怎么能当面说他天真?”
卜玉冰嗤笑道:“你说他是不是天真?天真还不许人说吗?”
“唉!”
严学正长叹口气,也起身向外走去。
卜玉冰看都不看他,瞥向李睿,见他正望着自己,冷冰冰的对他说:“你为什么还不走?”
李睿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两条腿走路,一方面,让方书记联系陈魁,由陈魁去劝说胡志新;另一方面,你这边联系县公安局或者县检察院,由他们派人去调查胡志新及其家人的银行账户,这样只要有一边成功,问题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