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总有个结束,郭舒让钱氏和云氏先坐马车回去了,她则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吊在队伍后头。虽然已经灯火阑珊,但越帝特地下令今日宫城延后闭门,所以大多数的夫人小姐们走得都不紧不慢,都准备好好欣赏这夜间的宫城。
长春宫在宫城深处,朝阳宫却是在宫城正轴,要想最快回到郭家,就得从朝阳宫门口经过。越帝今晚留宿长春宫,萧恒彦不便留在长春宫,便也出来了,一问,便朝着郭舒走的方向急急追了过来。
“小姐,朝阳宫灯火都熄了大半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回去了。”椒兰站在郭舒身边说道。
正说着,皇后身边的女官华容出来了,“娘娘请郡主进去一叙,郡主请跟我来。”
“烦请姑姑带路。”郭舒神色如常,带着椒兰,跟在华容后面,也不说话,椒兰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闭紧嘴巴。
“娘娘就在里面,郡主请。”华容在寝殿门口对郭舒恭敬地说道。
“麻烦姑姑了。”郭舒点了个头,抬脚进去了,椒兰想要跟进去,却理所当然的被拦在了门外。
隔着纱帐,只能看见皇后端坐在床上,只看了一眼,便拜倒在地。“臣女郭舒,参见皇后娘娘。”
女侍们撩开纱帐,一个个便都退了出去。
皇后也没叫起来,郭舒也只好继续跪着,半晌之后,皇后终于开了口。
“果然是他教出来的,端肃活泼的样子,和他当年一模一样,你师父将你教的很好,果然有王妃的风范。”皇后的声音既遥远,又很近,只是缠绵病榻,显得中气不足。
“不敢,承蒙娘娘抬爱。”郭舒条件反射搬回了一句,转头又觉得不太对劲。
“你师父说你解毒很有一套,东宫那边,你有什么想法?”
郭舒浑身一抖,“东宫?娘娘在说什么,东宫不是被封禁了吗?”
“你不知道?”皇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起来,“你们自己做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哈哈哈----你们庭华山人心一如既往地狠啊,当年也是,现在也是,敢做不敢当,全无半点责任,不仁不义,不孝不悌,咳咳咳咳----”
郭舒沉默了半晌,见皇后咳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几次想说个什么,却似乎是越想越气,,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郭舒沉默了半晌。
“既给娘娘请安了,天色已晚,再不出去宫门就要落钥了,臣女就先告退了。”说完,郭舒便起身。
“等......等等咳咳,等一等,你还记得么?你小的时候,骑在墙头上非要放风筝,摔下来的时候,是荃儿救了你,为了救你,他还扭到了手,疼了好几天,还有你在山上,也是他转道几百里特地去看你,结果误了回京的时间,还被斥责了一顿......这些事,你还记得么?这么些年,虽然他并非你的兄长,但他可曾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的地方?你......”
这话像是指责,又像是在倾诉,郭舒往外走的脚步总归是越来越慢。
尘封的记忆慢慢解开来。的确,那个时候郭舒才三岁多,仗着自己心理年龄大,非要去放风筝,还要放大风筝,丝毫没考虑到自己那个小豆丁的身材。结果突然起了大风,把郭舒带飞了起来,三岁的小豆丁尚还没有发育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只能猛地松手,结果刚好摔在了墙头上,小手啥都抓不住,本以为会被摔死,结果却砸到了一个人身上,刚好无事。那个人,就是萧恒荃,最后萧恒荃伤了手,郭家还送了许多伤药。郭家是武将世家,家中备的跌打损伤的药比皇宫里的还要好,一股脑的送了整整一箱子。四岁以前的记忆,郭舒其实都记不得了,但这件事,郭舒却记得还很牢固。
还有便是四年前,那个时候郭舒还没有下山,本来是离得最近的郭晋来看她的,结果刚好郭晋随大军换防,便没有时间,恰逢遇上正在边关巡抚的太子。太子殿下一拍手,就一口答应郭晋帮他上庭华山看望郭舒。那个时候他在山上住了足有四五天,还送了郭舒很多东西。
这些,就算是郭舒对于这位太子殿下近乎所有的印象了。但无一例外,萧恒荃留给她的印象是真的很好,虽然她不说什么,但这份好,还总归没有忘。但是这些事,师父已经明令过她不许插手,在岳州的时候,师父为了不让她插手太子暗度陈仓的事情,硬是给她灌了一个月的安神汤,东宫的事情,郭舒并非是完全不知情,但师命难违。别看郭舒一天到晚编排她师父,但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忤逆过他。
吴昊也曾经在私底下跟她说过,表面上看起来郭舒对她师父不甚尊敬,但事实上,她却是那个最听话的人,如果不是当初郭舒太听话,她和宇文璟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郭舒当时还笑着说就算没有她师父,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命定的事总是殊途同归。当然,吴昊说的没错,郭舒说的也没错,两人各占一半而已,只能说没缘罢了。
心事重重地出了朝阳宫,萧恒彦孤身站在门外,看着郭舒失魂落魄地走出来,眉头一皱,眼中泛着一丝心疼。
“怎么了,皇后娘娘为难你了?”
郭舒一下子恍过神来,对着萧恒彦笑了笑,“没有,娘娘拿我当子侄看待,对我很真诚,只是我自己......算了,这些事等过两天再说吧,你在这里等我?”
萧恒彦嘴角一翘,想了想又憋了回去,“听说你把马车让给了你的两个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