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尚未亮,城中也尚处在宵禁的状态,不过宵禁是由御林军负责,所以郭舒的马车行走在空无一人街上,吱呀吱呀的声音尤为明显,突兀而又于这黑夜相协。从郭家出去,要至崇胜门,必过刑部天牢,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天牢门前停住,仅仅只是一下,又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只是车似乎轻了些,旁边也少了一匹宝马。马很乖,自己寻了个暗巷,就在那里站着等自己的主人。
“人在哪里,带我去。”嘶哑的声音从黑色的斗篷里传来,早就接到消息等候多时的狱卒提着一盏灯,默默地引路。三代都靠着这天牢吃饭,各种关窍,早已熟悉,这些个贵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今晚来的贵人,他不知是谁,但既然上头没说,他最好不要知道,这是长年经验给他的经验。
天牢的女牢在最上层,好歹能见着阳光,但这并不包括那个最里面的房间。一大半深埋地底的房间,只有顶上方才有一个用来透气的小小窗口,粗大的钢条嵌进厚厚的墙中,连瘦弱的女子的手都伸不出那个缝隙。
一个看不出人形的脏东西被四根手臂粗的铁链锁在里头,身上的衣物已经成片贴在身上,不过全身湿透了,除了心理安慰,衣服没有任何意义。地上摆着一碗馊饭,就着两滴酱油,一点咸菜,这是昨晚的。但郭舒很怀疑地上那坨东西还有力气拖着沉重的铁链,过来吃这一碗馊饭。
空气的浑浊潮湿,即使郭舒已经领教过,但比起上次来说,这个地方更加难受。郭舒的脸埋在阴影里,一直皱着眉头,抚了抚不顺的呼吸,耐心地等着狱卒打开一道又一道的锁链。
随手塞了两贯铜钱,(官银不是他这个小狱卒能用的),嘶哑着声音道:“你先出去,我出去了你再过来,放心,她没有力气逃掉的。”
狱卒闷声不吭退下,郭舒走到里面,更觉呼吸不畅,只好抹了一点随着带着的香,这才好受了一点,抬脚踹了踹。地上的东西似乎有感应,动了动,但拖不动铁链,只好使劲扭过头来,想看清楚到底是谁。
郭舒拉着铁链将链子摆正,让她能仰面躺下,瞧了瞧这样子,又将她拉到墙边,让她能坐着,取下水囊,掰开口灌下,又掏出一个小包子,直接塞了进去。她的嘴终于动了几下,将东西咽了下去,郭舒见状又灌了几口水,喂光了身上的包子,拢了拢她的头发,撕了一个布条,将头发绑了起来。只是她的头发实在是油腻,黏在一团。郭舒的眉头皱得更紧,扎完之后掏出手帕狠狠地擦了擦手,这才正正经经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郑蔷看着郭舒做完所有动作,带着一丝嘲讽的嘶哑声音传来,“果然是大小姐,在这牢里还不忘擦手,不知我这老婆子有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郡主惦记,不过这吃食,恐怕是你亲手做的吧,你吃的东西是府里最精细的,府里的厨子还做不出这味道,你给大房做的月子餐就是这个味道,我还吃过。”
郭舒突然扯动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弯弯的眉眼仿若这地狱里的一抹阳光,转瞬即逝。
“我既能来,必是你还有价值,若不然,以为进了天牢,你还能活到现在不成。”郭舒说的极缓,就像在郭宅里两人闲聊之时。
郑蔷苦笑着,用力地抬了抬手,却没能抬得起来,晃了两下,“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价值?”
“你答应的东西,我们之间的约定,如今小妹出嫁在半月之后,早于公主,我想你还不至于忘了。”
郑蔷眼睛仿若出现了一缕亮光,旋即又湮灭,“交给你,如今势已成,我若是不交又能如何。”一旦知道自己的女儿无碍,立马开始盘算起来。
郭舒也不恼,“也不如何,你身上的东西不出来,确实不会有人真正动你,但...”郭舒环顾四周,“你也出不去,我时间有限,一向喜欢单刀直入,一句话,你交出来,我保你下半生无忧,一锤子买卖,你看,我做生意向来就是这样爽利,我得在天微亮时出城门,你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不过鉴于我在这里实在不舒服,你或许没那么多时间考虑。
但其实,我和其他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比如别人想要的不过的近日闹的沸沸扬扬的东西,但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吐出来,也不是非你不可,我想要的,是郑氏交给你的东西,你用不好那东西,若非父亲,怕是你的坟头草都长起来了......”
郑蔷听了这话,双眼瞪圆,嘶哑的声音竟然多了几分清亮,“竟然是你将我弄在这里,我与你结了什么仇怨,你要这么对我,啊----”
郭舒将手指放在嘴上,笑得越发灿烂,但目光渗出的杀意却是越来越浓。
“别闹,我和你的仇怨怕是要从十六年前算起,这样算下来,这笔生意我都不想做了,你别挑战我的极限,若非父亲还念着一点旧情,我今日根本不会踏足此地,自我回来,你对我虽算不得好,却也没什么错处,我便留条生路,不然我定拿你的人头去扫墓,”郭舒的手渐渐攀上郑蔷的下巴,声音变得越来越阴狠,手下渐渐使劲,几乎要将郑蔷的下巴捏碎,却又放开了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极其精致的玉佩,上面雕着繁奥的花纹。郑蔷目光扫过,激烈挣扎起来,郭舒反手再次捏住郑蔷的下巴,防止她闹出的动静太大。
“的确是我故意将你送进这里的,你千不该万不该动用郑氏给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