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虞墨戈到了。
给祖父请了安,虞墨戈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家人,祖父道除了宁氏还未从虞晏清被流放的哀伤中走出来,其它都好。于是又打听了田嵩的案子如何,虞墨戈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与祖父讲了。祖父沉默须臾,沉重点头,道他做得对,秦大人是个耿介之人,朝廷需要这样的人。不过至于之后孙儿要如何办,他没多问,他相信虞墨戈自有打算。
然作为武将,二人还是忍不住聊起了沿海倭寇。虞墨戈将见所见所闻尽数道来,忧心颇重。
而虞鹤丞的心思都在孙儿身上,瞧得出他是真的走心了。自打他入仕,虞晏清离开后,他渐渐从浑噩中走了出来,恍若换了个人。不,应该说是恢复了往昔的模样,甚至比曾经更成熟沉静了。虞鹤丞欣慰,有些事也该与他商议了。
“晏清被流放,此生怕是都回不来了。虞家的爵位还是要有人来继承,明个我便上书,请求列你为世子。”
其实一直在虞鹤丞心里,虞墨戈才是合格的爵位继承人,若非当初儿子虞琮坚持,而虞晏清又是长子,他绝不会让他做世子的。
虞墨戈沉吟片刻,随即淡淡道:“祖父还是把世子之位给孤鸣吧。”
虞鹤丞没想到他会拒绝,一时惊忡。虞墨戈镇定地看着祖父解释道:“我明白祖父心思,兄长流放,二哥是庶出,大房只有我自己了。可我不能继承爵位,皇帝限制我带兵出征,我此生都任不了武职了,英国公府是武勋世家,我如何能传承。我不能让虞家停滞在我手里,还是让四弟做世子吧,他和二叔在神机营,再合适不过了。”
“皇帝既然能让你入仕,又没有因虞晏清的案子牵扯英国公府,你怎知他哪天不会恢复你的武职呢?孤鸣再合适也不及你。”
虞墨戈无奈摇头。武官是囚笼外的野兽,文官则是指尖上的蚂蚁,就算捏不住,它也翻不出手掌心来。除非入阁为相,但皇帝会让他登上那步吗?不可能。他们真以为皇帝是原谅了英国公府吗?不是,他是想把英国公府操控在股掌间。这事不管虞晏清是否真的看透了,但是他牢里说的那话是对的:皇帝看似帮他,其实就是要各个击破,毁了英国公府。
前世不正是如此吗?先废了他的职,再借虞晏清之手将他押入大牢,逼得祖父古稀之年仍挂帅出征,结果战死沙场。他悲痛欲绝,主动要求平南倭战北虏,结果不但失去了二哥,自己也丧命于虞晏清手下。
前世,直到死亡他始终认为是虞晏清联合首辅害了他,然这一世他才清楚,事情绝没那么简单。至于原因,他一直找寻。而在答案没揭晓前,整个英国公府都处于危险之中,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必须小心谨慎。
“祖父,您是小看了孤鸣了,他只是没有机会而已。况且我也不想再走那条路了,仕途也很好,官场可不一定就比战场安稳,暗潮汹涌怕是战场还不及啊。”
虞墨戈叹道。不过见祖父依旧眉头紧蹙心有不甘,他笑了,又道:“我昔日跟着您南征北战,眼下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您还不让我安宁地在家留些日子,非急着把我朝战场上赶吗?即便您愿意,我还得为我妻儿想想不是。”
话说得在理,虞鹤丞犹豫了,路可不就该他们自己选择如何走。虽是理解,然瞧着虞墨戈那佻薄劲儿,心里又来了气。于是嗔道:“才定了婚便一口一个‘我妻’唤着,让人听了成何体统!且妻都未娶,哪来的儿!往日凛然持重的人,怎这两年便浑成这般!”
生活已经够紧张了,何必还要那般累。况且虞墨戈也不觉得自己说的错,她马上便要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有何不能唤的,至于儿……虞墨戈想着想着忽而笑了,对着祖父道:
“祖父,我今儿还有事要与您商议。我的婚期,怕是要提前了……”
……
明明是大房娶亲,可把二夫人袁氏给忙坏了。
国公夫人徐氏是续弦,其父亲曾任礼部侍郎,她虽为国公爷生了一儿一女,但为人仍低调不张扬,又因着年纪与前两房儿媳相差不多,故而根本端不起国公夫人的架子,于是这中馈也一并交给了大儿媳管理,这一管便有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里,宁氏倒也用心,可自打爱子虞晏清被流放后,她整个人都垮掉了,每日除了在佛堂给长子祈福,保佑他平安无疾,事事都不理睬。于是这中馈便落在了二房袁氏手里。
中馈谁不愿管,别看操心,那在府里腰杆子可是挺直的。可管便管了,没成想宁氏撒手撒得这么利落,连小儿子的婚事也要她来操办。
更要命的是,虞墨戈只给了她五天的时间。五天啊,就是寻常人家都嫌匆忙,更何况是他们这高门大户,说道规矩都能列成书的。
准备喜服、布置新房、请福人司仪,定宴席单子、下礼,发请柬,祭祖……等等,袁氏带着一家人忙得焦头烂额,然虞墨戈竟一条都不肯抹,丝毫不能差。
不过是娶个和离的女人,至于这般大张旗鼓,生怕全天下人不知晓吗。想想自己娶儿媳也没这般用心,袁氏哪能没个脾气。不过思及虞墨戈打算把世子之位让给儿子,再苦再累她也默默往肚子里咽不敢多说一句,只要世子册书没下,她便不能得罪这位三少爷。
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