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拳头砸在门上,重重地一声。
“咚咚咚——”
锤门声连续响起,仿佛要把门砸开那样急切。
凌凌七烦躁地把眼睛捂住,窗外炙热的阳光落在她的眼皮上,亮得她快瞎了。
这个晚上睡得并不安逸,爆炸声持续不断地响起。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没有做梦,与其说是睡觉,感觉上更像是把意识扔进一个无底的黑色深洞。
——谁在敲门?柏海呢?
感受到怀里空荡荡的,凌凌七挣扎着翻了个身。
她旁边的棉被鼓起小小的一团,是柏海缩在里面,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棉被一点。
刚转身凌凌七就被柏海抓住了手,她被用力往被子里扯,那力道大得她的胳膊一阵酸疼。
“别出声。”
热热的唇畔贴在她的耳朵旁边,这样说道。
柏海把棉被盖上了凌凌七的头,和她一起躲进了被窝。
凌凌七学着柏海整个人团成一团,压低了声音问他:“外面是什么?”
“不知道。”他把腿搭上她的腰部,试图把自己挤进她的那一团。
“你不要乱走,我怕。”他小小声地说。
再锤下去,门一定会坏掉的。
“咚——咚、咚。”这声音越来越大。
一声一声,好像是拍在耳膜上,让人脑袋生疼。
早起的小柏海因为抱了一夜的“热水袋”,现在非常暖和。他没有穿衣服裤子,身上一片光溜溜。凌凌七托着他圆圆的小屁股,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乖,你在这里等,我得起来看看。”
不顾柏海挽留的动作,她钻出了棉被。
在家,凌凌七是她们家唯一的小孩;在学校,凌凌七是可以躲在老师和男同学身后的“力气小”女同学;在这里,对于柏海,她第一次变成了被人依靠、得去解决问题的大人。
凌凌七将被子遮好,里面的柏海被藏得严严实实的。
——胆小、怕事、无能,这些特质深深地刻在她性格里。
凌凌七能理解柏海的想法,换做平常她也想这么做:躲起来,等拍门声自己消失。
棉被是除了门之外的另一层心理防线,但残酷的是,它并不具备抵御外敌的作用。
所以,门不能被砸开。
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一旦有危险的东西进来,他们无处可躲。
柏海可以躲在被窝里,但凌凌七不能,她必须站出来,保护柏海!即使是生性懦弱,即使是想要闪躲,现在也只有她可以去面对它了。
——那啥,等、等会儿,气氛先别这么沉重。
战斗前,有谁看到凌凌七的内衣去哪了吗?!
妈妈,这跟电影里演的不一样。为毛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她要以一种衣衫不整的状态迎敌啊?校服和校裤都找到了……内衣应该在被窝里。
柏海昨晚趁她睡着把它脱掉了?为什么?
他不是喝奶的年纪,再说他要喝,她也没有nai……喂。
额,凌凌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算了,那啥的尺寸也不大,不然就凑合着等会儿再穿吧。
她踮着脚尖,边扣好衣服边轻声地走到门后。
后背一点一点地贴住门板,最后,把门牢牢地抵住了。
屏住呼吸。
屏住!
拍门声打在她的背上,心跳跟着那剧烈的频率一起失了序。
质量差劲的木板门没有猫眼,仍旧无法窥见未知访客的身份。
看不到也好,看到了说不定更害怕。
按着这闷声不响就是要把门砸开的劲头,一定不会是对他们友善的人。
虽然门外的人没有开锁的意思,但木门的锁已经摇摇欲坠。
——快被砸开了。
远离了温暖的被窝,光脚站在门边的凌凌七身体越来越僵硬。
后颈冒出一层层密集的冷汗,她在心里呐喊疯狂地着。
“停下吧,别敲了。”
她需要大口的呼吸,她感到自己的脸颊因为憋气涨得通红。
“……咚。”
随着这一声的落下,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咕嘟。”
她咽了口口水,转头看了一眼尚未掉落的门锁。
那人……放弃了吗?
凌凌七用手捂住嘴,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砰——”
她抽搐着一抖,发麻的感觉从脑后涌起。
底下的门板往里凸进了一块,木屑也一起散乱下来。
“砰——!”
想错了!他没走!根本没走!
他在踹门!
非常用力地踹门!!
他踹得,正是她的小腿所在的方位。
这招比锤门管用多了。
门板瞬间就被踹破了一个口子。
凌凌七绷紧脚背,心里猛地一凉。
怎么办?该怎么办?!
——门要坏了,正面对决需要武器。包里有美工刀,也只有那个了。
她想。
大难临头,却忽然变得冷静。
踹门声还在继续。
她踩着木屑,往前跨了一步。
在床边拿到包、找出刀、把美工刀的刀尖往前推出——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手脚冰冷,但凌凌七没有心情去怕了。她不再发抖,握着刀缓步向前,步子非常平稳。
门的破口像是一道狰狞的伤疤。
从伤疤的内部猝不及防地伸出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使尽浑身力气地捅下去。
血肉被划破的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她的耳膜一同撕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