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见刘绍离开,便入室内替阿娇更衣。可才入内室,就见她双颊坨红,眸光流转,一手捂着心口,怔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楚儿上前两步惊道:“姑娘可是发热了?脸这样红。”
阿娇如梦初醒,伸手一摸,果然面上滚烫。她别过身,闷闷道:“无事,天热,去打盆凉水来吧。”
待楚儿捧着铜盆来,她伸手掬起一抔水,浸润自己的脸颊,丝丝冰凉沁入肌肤,方将心头羞臊抚平。
男人便如洪水猛兽,一旦开了闸,就再也收不回来。刘绍怕是快绷不住了。
不多时,客至,阿娇更衣赴宴。
这次没了张允这般心怀不轨的来客,气氛轻松了不少。刘绍与阿娇上座,二郡太守则居下首,案上瓜果糕点等一应俱全,婢女自后厨源源不断捧炙肉、肉脯、肉糜等荤食入内。
因夏日暑气重,姜夫人略坐一坐,便起身离席。
阿娇眼见她离去,刘绍又正与众人推杯换盏,心中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独自斟酒,饮了数杯。
今日宴上的酒皆以青梅煮过,又入冰窖冰镇,味道甘醇,冰凉中带着微酸,回味绵长。她不禁贪杯,多饮了几口。
此酒虽清淡不宜醉人,然多饮却后劲十足。半个时辰后,阿娇脑中晕眩,这才意识到自己喝多了,放下杯盏。
她今日着一身藕荷色曲裾深衣,内衬以月白中衣,此时醉酒,越发衬得面色坨红,双目迷蒙,娇态尽显。
刘绍侧目看来,一触及阿娇那醉眼朦胧的模样,掩在袖中的手不由握拳,仓皇移开目光。
楚儿悄声问:“姑娘可需离席稍歇?”
阿娇一手扶额,微微摇头道:“不必,给我弄些醒酒汤来罢。”
楚儿正要去,却见早已随姜夫人离开的夏媪去而复返。她手捧托盘,上有两耳杯,行至刘绍面前,躬身奉上:“太后恐大王贪杯多饮,特命婢送来醒酒汤。”
她说着,将其中一耳杯捧至刘绍面前。刘绍接过饮下:“多谢母亲关怀。”
夏媪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太后一向盼大王好。”她转向一旁的阿娇,将盘中另一耳杯递去,“王后也请饮。”
阿娇心中疑惑,姜夫人何时如此好心,送醒酒汤竟会想起她?
然众目睽睽下,须恭顺端庄,婆母赐汤,她只得接过道谢:“请媪替我多谢母亲。”
夏媪只笑不语,紧盯着她饮尽,才捧起杯盘离去。
数日前,她趁着出宫替姜夫人买点心,曾悄悄令人购来得春仙露。此药性媚,只需一滴,便能令人理智尽丧,女子服之,性子再烈,也会。
方才赵姬杯中,她滴了整整五滴,只待药性发作,便能令那赵姬丑态毕露。她就不信,出了这等事,大王还会留着赵姬。
……
阿娇饮了醒酒汤,初时只觉醉意去了大半,脑中更是清明不少。
然而不出片刻,却觉体内起了一阵无名火,自下腹处渐渐蔓延,直冲脑顶,整个人竟比方才醉酒时,更加混沌迟滞。
她脑中警铃大作,那汤中定是被下了药!目下必须离开,另想办法,否则在这大殿上,定会引起他人注目。
那阵火越烧越烈,她勉力伸手招来楚儿,掩在袖中的另一只手用力握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以痛感不断刺激麻木的神经。
楚儿见她不对,满目担忧,上前将她搀起,趁着众人不注意,自座后离开,往寝房处去。
阿娇双腿虚软,头晕目眩,半边身子倚着楚儿,行出去片刻,终是支撑不住,就近寻了一间屋子,直接倒在榻上。
“姑娘,姑娘怎么了?婢,婢这就去请医官!”楚儿既惊且忧,将榻上的阿娇扶正,便要拔腿离去。
“不!”阿娇惊呼出声,挣扎着从榻上起身,却又跌回去,“不能请医官!”
外头那样多人在,请了医官,无疑是昭告天下,萧王后被人暗下媚药,莫说刘绍,便是她自己,也万万丢不起这个人。
楚儿已急得涕泪齐下,呜咽道:“那该如何是好?姑娘可千万不能有事!”
阿娇不时喘息,轻声道:“你去冰窖里取碎冰来,别教人瞧见了,快去!”
楚儿闻言,立刻擦干眼泪,重重点头,转身奔去。然而才走出不过数丈,便斜刺里窜出个身影,一记重重的手刀,将她劈晕过去。
那人生得虎背熊腰,面目狰狞,趁着四处无人,将楚儿扛起,丢在长廊拐角处的台阶侧边,隐没在黑暗中,便转身朝阿娇所在的宫室而去。
屋内,阿娇早已烈火焚心,浑身上下如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不已。
她双目紧闭,脸颊绯红,斜躺在榻上,一手紧紧揪住领口衣物,拼命忍住想要扯下衣襟的冲动。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外推开,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儿,是你吗?”阿娇喘息不已,费力睁眼,却见到一张陌生男子的脸。
那人生得凶悍阴沉,面上一道疤痕,自左眼下方直至右耳处,贯穿整个面部,一双圆目紧紧盯着榻上娇软无力的阿娇。
“如此美人,嫁给刘绍,着实可惜。”那人眼中满是淫邪,嘿嘿笑着欺身上前,就想扯阿娇衣物。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药性太烈,阿娇浑身无力,欲大声呼喊,却只发出低低呜咽,想伸手阻止更是不得,只能着力向内滚去。
那人扑了个空,眼中闪过恼怒,闻言冷笑:“我乃薛尚,巨鹿太守薛嘉是我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