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可爱的防盗君,稍等~三日后,凉州武威郡。

自长安安远门以西一万多公里的唐境内,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富庶无如陇右。其中凉州尤为翘楚,此地牛羊遍野,路不拾遗,“土沃物繁而人富乐”,全国产出的粮食中,凉州占据一成余,为大唐军饷屯粮的重要州府。

很难想象,在高宗永徽年间,这还是一片荒凉之地,以至于高宗想要西游凉州,都被大臣以“陇右虚耗,未益游幸”劝阻。

城东,一处高门大户前,车队缓缓停下。在此等候多时的李望仙领着一干仆从立马迎上前。李望仙是虞渊钦定的凉州商行大总管,全权负责陇右道上的虞氏商行,某种意义上的“封疆大吏”。

不同于周茽等人,李望仙原是虞家的家奴,身世比较坎坷,乃胡姬和中原人结合之子。大唐人素来以自己的血统为傲,以外邦为夷族,胡汉之间,向来不通婚。然而,胡姬的貌美却是中原男子所垂涎的,哪家贵族不在后院豢养几个来自异域的舞姬歌伎都会看做是家底不行,胡姬便是贵族间攀比的资本。

李望仙的存在自然不为其父所喜,在府中仰人鼻息,处境艰难,比下人还不如。因肖似其母,李望仙貌若好女,后来胡姬被害死,他也因此被其父善妒的正氏卖给了人牙子。幸而,被虞家买了去,却没料想到因为对商贾之事意外地上手,竟被云娘破格去了奴籍,峰回路转间,提拔成为了虞府的账房先生。而凉州,正是李望仙的故地。

五年过去,凉州已经成为了除洛阳、长安外,虞氏的最重要的商业点,“望仙君”在这西行商路上也卓有小名。这一次玉佩的消息便是他无意间打听到的。

“阿郎,一路辛苦。”率先下车的虞渊对着心腹大将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外衫,随即转身拉开韶车的帷幕,伸出手去。

一双白玉做成的手从帘子里伸了出来,幕帘挑开来,露出一副风光霁月可倾日月的容颜,青衣飘飘,佩环轻鸣,玉人朝李望仙瞥来,蓦地绽放出如花笑靥,晃刹人眼。

“小仙仙~经年不见,在外可安好?”说着,大袖一甩,便要跳下车辕。被旁边一直等着的大手一捞,外衫在下一刻套上。

听到这许久未闻令人发笑的称呼,李望仙只觉亲切无比,也不觉得这与他如今的地位不符而恼怒,而是“哎”地脆声应了一句。

“奴一切都好,只遗憾多年未在郎君跟前服侍。”

虞韶九幼时便和府里同是文弱书生模样的李望仙关系甚笃,因自幼长在凉州和身世的缘故,他对各种西域传说、异邦小国与胡人货物如数家珍,虞九郎便爱听他讲这些。两人虽是主仆关系,却形同好友,这“小仙仙”的外号便是虞韶九给取的。

说话间,一行人入府。

虞韶九拉扯着身上多出来的衣服,嘟囔了一句:“热。”

“起风了,乖,莫贪凉。”凉州位于塞北之地,白日里与夜晚的温度相差确实不小,此时正值落日下山,虞九双手垂下的宽袖被晚风吹起,愈发衬得蓝衣小童弱不胜衣。

“知道啦~阿兄老是念我,小心老得快!”

“嫌我老?今晚的甜糕没有了。”虞渊将人揽怀里走,眼睛微眯,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要啊!方才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阿兄最最年少有为了!”

“……”

“咳!”李望仙忍笑打断兄弟两人幼稚极点的对话,鬼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谁能想到外人口中手段通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自家主子会同人这般幼稚地斗嘴。

他笑着看二人相处,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时光荏苒,所有人都在变,自己回到了幼时记忆里的凉州城,报了仇,虞家二老失踪,幼童总角蜕变成了惊才绝艳的少年,沉默寡言的少年成为了手掌天下市的暗主,星辰的年轮一圈又一圈,幸而,主子们的感情未曾有半分改变。

要是大郎和云娘能够看到,该是何等欣慰。想起待自己如亲子如今却生死不明的虞家大郎和云娘,李望仙不禁黯然。

事实上,在过去的两年里,虞家两兄弟从未停止过寻找耶娘二人的下落。经过十几年的开拓,得亏古代没有宏观经济学和国民生产总值的统计,加上虞渊的暗中部署,于是连一向认为官府将虞氏牢牢掌握在手里的朝廷都不知道,虞氏已经是一个庞大到足以动摇国家的商业帝国。当然,虞渊并无半分想要覆灭当朝自立为王的中二想法,这么多年孜孜不倦的开拓也只是因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守护自己的珍宝,不惧外人的觊觎和迫害。

不得不说,系统的存在对当年不到七岁的虞氏三郎后来传奇斐然的一生,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虞氏产业遍布大唐,辐射周边小国,深入西域诸国,甚至已经开始在沿海地区造船出海,发展海路了。单单如李望仙、周茽这等“一方大吏”便有二十几人,更别说底下为商行服务的人员有多少了。

放在古早二十一世纪,妥妥的世界五百强前三强,垄断跨国企业啊!

言归正传,自从两年前,虞樊和云七娘两位当家失踪,虞氏庞大的商业情报网便开始建立起来,寻找二人下落。然而,古早人类终究无法战胜大自然,在茫茫荒漠,凶险戈壁中寻找渺小的人类,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希望称得上渺茫。事实上除了有着莫名直觉和固执的虞九郎,甚至连虞渊潜意识里都知道,耶娘恐怕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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