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都给人家定下来了,纵然百般不愿千般推脱,胤祺也依然被不由分说地连窝端进了乾清宫里头去,委委屈屈地在漱芳斋安定了下来。

贪狼是次日傍晚才回来的,一听说自家主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能又叫自个儿身立险地,也是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一时只觉既是自责又颇无奈:“主子,下回您要是真想过瘾,跟兄弟们说一声,大家伙在暗处守着绝不打搅——可千万再莫叫自个儿身处险境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别念叨我了。”

胤祺这一天里头已被无数人耳提面命过,什么自家皇阿玛的“老实待着不准乱跑”,什么梁九功的“祖宗诶您就给奴才留条活路吧”,什么张老先生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连流风都跟着添乱,居然还敢对着他啾——啾什么啾,有本事砸他的院子,有本事拆了他皇阿玛的漱芳斋啊!

大抵也是看出了自家主子正处在暴躁的边缘,贪狼机智地咽回了剩下的话,不着痕迹地朝着门口靠拢。正准备伺机撤离,就又听见了胤祺的声音:“贪狼,你们家里人都好吗?”

“谢主子的恩德——他们过得都好。大哥已讨了一房媳妇,还给属下生了个小侄儿,虎头虎脑的叫人稀罕……”

一说起家里人,贪狼的面色便立时柔和起来,浅笑着轻声回了两句。胤祺见着他这般欢喜,心里头却也觉着高兴,含笑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缺什么你就跟我说,反正现在我什么都用不上,不如添补给那用得着的。”

“主子放心,属下的大哥有一把子力气,妹子也跟娘学了一手家传的缂丝功夫,日子过得宽松着呢。”

贪狼笑着应了一声,眼里便带了淡淡的自豪之色。胤祺微微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敏锐地捉住了话里头的一个词,望着他好奇道:“你娘跟妹子竟懂得缂丝?我记着这东西是宋元两代在江南大兴,前代成了皇室专供,是用来绣龙袍的本事——可惜今朝□□入关后,这门功夫就失传了……”

他知道这个,倒不是因为演过什么古装剧——在他前世接过的那些屈指可数的现代戏里,就有一部讲这江南钱塘镇丝绸产业转型的主旋律剧,虽说因为实在太主旋律而观者寥寥,可他倒是还记着里头那几乎被描写成了老祖宗传家宝的缂丝工艺。

剧倒是不重要,当时接下那个角色也不过是为转型做些个尝试罢了。只是提起这缂丝,却忽然叫他脑子里头隐隐冒出了个尚未成型的想法来……

“主子竟连这个都知道?”

贪狼好奇地应了一句,又微低了头无奈笑道:“属下儿时却也听娘亲说过,这缂丝传女不传儿,传媳不传婿,几乎就是穿金线的本事。前朝的时候若有了这门手艺,出门儿几乎都是叫人请着的,家里的姑娘十里八村都来求娶。可如今这没落的没落、失传的失传,宫里头也不稀罕了,只能给那些个过得精细的富贵人家零星着做几套……”

“宫里哪是就不稀罕了,还不是找不着这一门手艺了——除了你们家,还能找着别的家人有这本事吗?若是能找得着,过阵子兴有件大事儿给你们办呢。”

胤祺眼里带着兴奋的亮光,快步走到桌前,铺开了张纸写写画画起来。所谓主旋律央一大剧,无非就是改的哪些革,进了哪些步,国事民生兼济天下。虽然看着多少有些没趣儿,可里头有好些个法子却是拿真人真事儿改编的,效果更是早就拿现实的结果来证明过了——在他演过的那一部剧里面,就有这么一段儿汇集破产蚕农和失业的女织工进入缂丝工厂,以工代赈共同致富的桥段。

所谓流民,一是因为遭了灾毁了家园,二是因为不能操持原有的营生,既没了后路又没了前道儿,故而不得不流离失所艰辛求生。这几日康熙跟下头的官员发愁的事儿,不光是流民的安置问题,更担心这大批的流民走投无路涌入江南,会对江南的民生经济产生致命的冲击——可若是给他们找点儿活来干,既能做事又能赈灾,又岂不是两全其美?

认认真真地写满了一张纸,胤祺又仔细地从头到尾推敲了一番,改动了几处不合适大清国情的地方,便兴冲冲地往南书房赶去,打算再去试着交一回这半点儿都不好做的治国作业。

南书房今儿的人不少,除了他那位皇阿玛,还围着一圈儿有南书房行走职权的大臣。胤祺溜着门缝往里头瞅着,张老先生在,东宫的那个马齐也在,还有刚从下头回来没几日的于成龙,那个脑子进水了自诩五阿哥党的高士奇——这么四个人在这儿,看来议的准又是南面儿水灾的事儿了。

“阿哥,您在这儿干嘛呢?”

梁九功端着茶水上来,就见着胤祺正扒着门缝往里瞄,笑着问了一句便将门轻轻推开:“万岁爷,五阿哥过来了,在门口儿候着呢。”

“……”胤祺瞪了一眼这个忽然耿直起来的梁公公,缩了脖子心虚地笑了笑,利落地拍了袖子俯身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一会儿老实气儿都没有,成天介东跑西蹿的。”康熙正坐在炕上,见了他便轻笑着叱了一句,又拍了拍身边儿的位置,“进来吧——可巧儿正说着水灾的事呢。这事儿是你总揽下来的,也跟他们细念叨念叨。”

“诶。”胤祺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又朝着自家师父跟其余的几位大臣拱手行了个礼。除了张英依然只是对着他微笑颔首,剩


状态提示:第76章 议事--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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