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的居所,和使臣驿馆只隔了一道矮墙。
田文才出使南吴,肯定不止是运送几样珍宝那么简单,也许他此次归国,就是为了质子而来。
卫文帝后宫美女无数,膝下子嗣不说上百,少说也有三五十。可因为孟贵妃从中作梗,那些皇子皇女,竟没有一个能活到十岁。
当年刘皇后生怕太子也遭不测,不惜骨肉分离,忍痛把还在襁褓中的太子送到北齐王庭,交由北齐皇后亲自抚养。
太子在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教养下平安长大,回到西宁,顺理成章登上太子之位。
可惜也正是因为太子从小在北齐生活,性子高傲,和卫文帝感情生疏,以致于父子相疑,被孟贵妃稍加挑拨一二,便形如仇敌。
太子蒙冤死后,无人继承太子之位,宗室中只剩下一些远支旁系,卫文帝一个都看不上。
薛寄素依稀记得,卫文帝驾崩后,皇位几经更迭,最后由一位归国的质子承继皇位,可惜她只知道那位质子的名姓,并未见过本人。
崔泠正是因为获得这位新帝的支持,才能迅速发展壮大,乃至于可以和孟氏一族平分秋色,连老谋深算的孟丞相都得让他三分。
薛寄素打量着华服少年,心中暗暗估算他的年纪:卫文帝为人fēng_liú,早年曾因向往南方的秀丽美人,在南吴逗留过一段时日,在南吴留下一两个子嗣,不足为奇。
不过历代君王都不舍得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别国为质,一般都是挑几个宗室子弟代替,卫文帝当初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嫡亲血脉留在南吴当质子?
薛寄素这边还有些疑惑不定,那头孟初云说了半天好话,总算劝住小王爷,没让他闹出什么大乱子。
孟初云打发走小王爷,转头就来向薛寄素赔罪。
薛寄素似笑非笑,“倒没冲撞到本宫,不过方才那小童瞧着单弱,不知他怎么得罪了府上贵客,既然他遇上本宫,也是造化一场,还请夫人放他一条生路。”
孟初云连忙一口应下:“公主放心,妾早就让人把他赶出府去了。”
薛寄素从驿馆出来,兀自沉思。
如意哼了一声,“那个庄王,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薛寄素心思一动,“喔?你认得庄王?”
如意一撇嘴,“宫里谁不知道他啊?仗着他是西宁国的皇子,整天游手好闲,打骂宫人,这么大的人了,连太傅教的文章都不会念。哪像咱们吴国的几位皇子,每一个都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
薛寄素点点头,西宁新帝即位后,的确十分不堪,打骂折辱朝臣,荒废政务,长年累月不上朝,每天斗鸡走狗,调三窝四,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看来,以后登上西宁皇位的人,就是这个小王爷。
一般质子在别国居住,就算不受当地人的歧视欺侮,至少也得有几分抑郁失落,怎么这庄王,言语霸道,一副浪荡纨绔形状,压根不像受过气的样子?
称心的话解开了薛寄素的疑惑:“庄王的生母,是傅皇后的一位族妹,庄王是由傅家人教养长大的,傅皇后常常召庄王进宫说话,连皇上都挺喜欢他。”
别国的皇子,自然是越不成器,越容易讨得吴国宗室的喜爱。
“既然庄王的母亲是皇后的族妹,那肯定也是大家出身,西宁国的皇帝怎么没把她们母子带回国去?”
称心和如意互望一眼,如意揭开车帘,探查一圈,见马车走在一条深巷中,四周寂静无人,点了点头。
称心于是凑到薛寄素耳边,悄声嘀咕:“那个西宁国的皇帝,很宠幸一个姓孟的妃子。当时西宁国皇帝带了好多美人,顺着运河,在南方游玩。庄王的生母生下庄王不久,就被那个妃子给害死了。傅家人怕庄王养不大,把他抱到傅家生养,西宁国的大臣们不干,后来还是傅皇后发话,干脆让西宁国的皇帝封庄王做了质子王爷,傅家人才把庄王留下来的。不然庄王哪能活到今天?”
薛寄素恍然大悟,看来这位庄王的母家傅氏,和当初刘皇后一样,为了保证幼子的安全,干脆把他留在娘家养大。
卫文帝fēng_liú不羁,回到西宁国后,很快就把庄王忘得一干二净。
孟贵妃一心扳倒太子,无暇顾及留在傅家的庄王,久而久之,也把这个幼小的皇子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南吴国的大臣们巴不得西宁国的后妃和太子斗个你死我活,他们才好借机扶持庄王,自然不会跑去提醒卫文帝:你还有一个儿子在我们吴国呐!
直到太子枉死,薛家族灭,朝中孟氏一族独大,孟贵妃大概想起吴国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庄王,这才打发孟初云过来试探。
薛寄素心里一时翻江倒海:也许,这位庄王,就是她重返故国的契机。
新帝任意妄为,昏庸无道,但却始终对他的心腹十分倚重。
他的心腹内侍曾无意间得罪孟丞相,命在旦夕。为了一介奴才,新帝宁愿和孟丞相当堂争吵,撕破脸皮。
崔泠也曾和新帝的一位心腹发生冲突,以他的心机手段,竟然只能隐忍,不能如愿诛杀那名心腹。
可见新帝十分护短。
这样的糊涂皇帝,于国家来说,也许是场灾祸。
于一心想报仇的薛寄素来说,却是个最完美的合作伙伴。
回宫之后,薛寄素立刻打发称心去搜集所有关于庄王的小道消息。
她没记错的话,卫文帝还没到殡天的时候,新帝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