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司白一挥衣袖,这是他开始上朝的第十天。 可直到现在……司白还觉得自己云里雾里,过的一点也不真切。 自从继位以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像梦一样,每天都是浑浑噩噩……他想要的生活,决计不是如此。可这些话,司白只能放在心里,他知道父亲为了让他顺利继位,中间付出了多少辛酸!他哪如此不知感恩? 待朝臣走到,首辅内阁老仍旧留在殿中。 “李儒老师。”司白唤首辅内阁老的名字,恭顺地从龙椅上走下来,“老师还有何事?” 李儒微微点头,司白这孩子……兴许能将玉沉推到另一个高度。下朝之后,司白对李儒也极其恭敬,因为他教过菀清几年学问,所以,连着司白也尊他为老师。李儒喜欢司白的内敛。司白在江湖中历练的那些年,他也时常打听桃花公子的消息,总听人说桃花公子放荡不羁,fēng_liú潇洒,总爱在美女堆里转悠,可如今看来……江湖上的那些传闻都做不得数。 眼前的司白,稳重而内敛,且不骄不燥。 “老师?”见李儒打量着自己,半天不回话,司白这会儿已经从龙椅上下来,轻轻地拍了拍李儒的肩膀。 “陛下。”首辅内阁老李儒见四座无人,方才接着道,“懿贵妃和安王已经抵达江锦,可是……一到封地,二人便开始招兵买马。” 司白一声调笑,这王位就那么稀罕么? 若是可以,他宁愿把皇冠交给司珪,自己仍做他的桃花公子。 “江锦之地乃平原地势,且无险可守……在那地方招兵买马,这母子二人,实在愚不可及。”虽是如此说着,可司白胸膛里透着哀伤,那司珪怎么说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虽无往来,可亲情无法断开。 “陛下打处如何处之?”李儒虽为臣子,可也是太上皇的挚友,比起旁人,更敢说些真话,“韦后当年,兵不过千,轿不过三……可一个放任,便起燎原之火,陛下当以史鉴之。” 司白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做不成景枫的,他没有景枫那样的心!要他杀害同胞弟兄,他还差点火候。 “老师,古之治世,皆奉以仁义。”司白看着远方,“孤王不会姑息养奸,况且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们母子二人,罪不至死!” “陛下!”李儒急了,两步上前,“此刻下手,他们插翅难逃!” 这种话由一个首辅内阁老说出来,实在叫人唏嘘! 李儒是真心想瞧着司白做出一番事业来,这才会说出这些话的。 “老师,无需再劝!”司白语气坚定,“孤王瞧着,也就懿贵妃心性高些……王兄其实并无反意,如今,烦请请老师待传一道旨意,以示警告。” “陛下请说。”李儒报拳。 “封懿贵妃为围太妃,再改封安王为思安王,赐百金。” 所谓‘围’即指江锦地形,又暗指当年韦后之乱,以全族被围殆杀而终。这封号,无疑是提醒懿贵妃,别做第二个围后。 所谓‘思安’更不必细说!老老实实当个富贵闲散王爷安享晚年,有何不好? 李儒叹了一口气,倒底领命,“陛下宅心仁厚,但愿太妃和思安王,能知晓陛下一番心意。” 司白不作言语,携着李儒往后宫走去,“老师若有空,可时常同父亲说说话。” 李儒脚下一顿,接连摆手,“算了,臣一到太上皇面前,两人只好相顾而泣……能说什么呢,徒增伤感罢了。” “……” “两个老头子对着哭,像个什么话呢。”李儒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司白浅笑起来,“老师,前几天父亲还说……他又比你早一步下去见那个人,此生又赢你一着。” 李儒笑出了眼泪,语气里突然多了一二分的活泼,“这老不死,能把去翘辫子当做赢!都这么些年了……就他心里还耿耿于怀。我与她……早已经只是知已,他那颗芝麻大小的心啊,真真比针尖还小。” 司白淡笑不语。谁无年少? “对了,陛下……当初臣就好奇太上皇为何将百里宣请入玉沉,可太上皇却说是你的主意。” “这事说起来很麻烦。”司白一皱眉,他是得抽时间请百里宣入朝一趟了,“老师,改日再细说吧……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浅安在大殿之外,远远地等着司白。 李儒收起笑脸,“陛下,臣就不同您一道入内宫了。” 司白点头,“老师慢走。” “陛下的家事,本论不到老臣说,可是……浅安姑娘是个好女孩,而且臣见她头上戴了那支金莲钗,陛下是否考虑册立皇后?” 李儒做惯了老狐狸,一见司白面色有变,当下脚底抹油开溜了。 这些日子,浅安总是送他上朝,等他下朝……之后,便整日里服侍太上皇,好不容易得空了,便往九韵山上继续栽桃树……若不是恢复了武功,哪里承爱得了来回跑这些许路程! 司白走近,浅安开口,“陛下。” 司白一楞,苦笑着摇头,“叫我名字吧……这两个字听来别扭。” 浅安便又唤了一声,“司白公子。” “对了!顺耳多了,也舒服多了。”司白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可他刚一放下,旁边立刻便有笔录太监上前问话,“陛下可是身子不舒服?” 司白将那笔录宫人打发走了,再不敢言形放荡。 他是皇帝,他得庄重。 自从穿上这身龙袍,浅安少见司白的笑容……那双桃花眼的风情,也渐渐干涸。 在那身龙袍下,司白压抑着自己的天性……浅安能感同身受,知道司白有多么不自在。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