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修黎蒙着嘴巴“呀!”了一声,孩子的眼睛黝黑明亮,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满眼的好奇,“这个人刚才不是还在……在……”妓院两个字,归海修黎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它们躲在归海修黎的脖子里,将他的脸涨的通红。
百里凤烨从归海修黎手上将火折子接了过去,又更进一步地将火折子蹭了过去,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确实是那个参绿色锦袍男子的脸。
归海修黎看了好一会,这才问道,“师傅,他……他是不是睡着了?”
转瞬之间,夏樱的脸色就变了好几次……
睡着?
仿佛为了印证归海修黎的话,那人的鼻间居然越发的浓重起来,没有鼾声,却与任何一个已经熟睡了的人一模一样!
冷笑了一声,夏樱收回了龙渊,抬起一双并不十分滑嫩的手,对着欧阳逸仙的脖子便掐了过去!
怎么可能是睡着了,怎么可能是偶然?这个人……分明是一早便打定主意要跟着夏樱和百里凤烨的,这个男人躺下的位置恰好就是通往皇宫的唯一一条路子,他分明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甚至于如此类似睡觉的呼吸声,都是这个男人有意让夏樱和百里凤烨注意到的!
想到这些,夏樱双手的力道越来越紧,恨不能将那个宛若白云端上的男子的脖颈生生捏碎。
“够了,阿樱!”百里凤烨唤了一声。立刻上前,一把握住夏樱的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死的人,而且……凤烨心想,他不会有恶意!”
是的,纵然百里凤烨对欧阳逸仙的调查资料并不全面,然而,他却知道,能画出那样一幅幅水墨画的男子。必不会有任何的害人之心,每一福画中都有画者的灵魂,霸君者,画中必定睥睨,则画为武魂;慈医者,画中必定仁爱。则画为药魂;而欧阳逸仙的画,却是澄澈不染尘埃的,若非要说出他的画魂,那么,那将是冰山中幻出来的一抹云汽。
天边还有几颗光量微薄的星辰,夏樱凝视着百里凤烨的眼睛。心下的杀气一点点地平静下去,百里凤烨信得过的人。她没有理由信不得,手上缓缓松开,那男子的脸明明已经被捏得泛红了,然而,他的眉头却半分也没有蹙起,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一分一毫地错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强大的人。因为……他无畏生死,那种无畏是真正的无畏。与那种藐视生命,觉得在世上分秒都呆不下去的悲观主义者是完全不同的。
“你认识他?”夏樱对视着百里凤烨那双狭长带红的眸子轻声地问道,然而,只是微微想了想,夏樱便立刻否认了,“不,你不认识他!”指尖在龙渊的剑鞘上轻轻地点着,夏樱脸上的疑惑越发地浓重起来,“那么……既然你不认识他?如何又护着这个人,你不觉得他的一切行为都太过可疑了么?”
百里凤烨是个精明的人,他心如明镜,手眼通天,而且……也并非一个仁义君子,可以说,她和百里凤烨一起经历了华褚后、宫中那分最最肮脏的一面,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比谁都要小心的,然而,对于这么一个陌生人,百里凤烨的态度却让夏樱无法想像得到,这个人……有什么地方能让百里凤烨对他用‘他不会有恶意’这样的评语。
百里凤烨的笑在如此夜空下居然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阿樱,或许……等你知道他的名字时,便会明了凤烨为何不让你动他了。”
此刻,百里凤烨手中的那白折子已经燃到了最底端,百里凤烨丢下火折子,用鞋子将火焰踩灭,这才靠近依然在熟睡的欧阳逸仙,轻拍了拍欧阳逸仙的肩膀,百里凤烨动作轻柔,连声音也压了几分,似乎担心那个熟睡的人被突然惊醒后会被吓到,“醒醒……先生,你如何会睡在这?”
刚才夏樱又足了双手气力都不能弄醒的人,此刻,居然随着百里凤烨轻柔的唤声,眸子一点点地张了开来。
欧阳逸仙睡眼惺忪,修长的手掌在眼皮上揉了揉,口中的哈欠没有停顿,一个个接二连三打个不停,那模样就像一只刚刚睡醒的懒猫,“是你们?”欧阳逸仙咳了两声,四下看了几眼,恨恨地一跺脚,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脸上挂着个怯怯的表情,“呀,在下是不是又犯病了?”没等任何人回答,欧阳逸仙扯了扯参绿色的锦衣又接着说道,“是你们救了在下吧,多谢,多谢!”
若是欧阳逸仙没有睁开眼睛的话,夏樱尚且会觉得自己对他的判断可能有误,然而,自打这个男子睁眼说话起,夏樱已然肯定了了他必然在胡说……要是没有百里凤烨刚才的阻拦,恐怕……夏樱手上的龙渊早就已经挥了出去!
“你是谁?”夏樱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眼神也没然至极。
当欧阳逸仙笑得如此灿烂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对他这般冷淡,可惜,夏樱却一点没有被那样的笑容所感染!
眼见着那袭玄衣,百里凤烨的心里不免有些悲哀,凤眸之中竟是无法遮掩的怜惜,好在夜然尚浓,那抹怜惜并没有进入夏樱的眼睛。
阿樱啊,这个世上,能叫你信任的人那么少……该是怎样的折磨才会让你对谁都有所怀疑,凤烨多么希望你能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环境里,身边多一些对你好,可以让你我相信的人。
欧阳逸仙抓着头发的手一顿,仰着头一付理所当然的模样,声音也如滴石的清水,微弱却似蕴含着无穷的能量,“在下名唤欧阳